在大涼山深處
村口有一棵老樹
干癟的皮膚
悠悠地凝視村子
人來牛往，羊去雞回
從爾布惹（彝語：孫子）到阿普（彝語：爺爺）
從晨曦到日暮
爾布惹的小辮子在樹下飛過
阿普的煙斗里一絲絲祖宗的魂兒飄過

春天的早上
外來了一群求博（彝語：朋友）
掛著苦澀
背著希望
從老樹下進了村

當晚，樹下
村頭兒開了會
阿木不出去打工了
但媳婦兒得娶
村里人腦殼頂冒著問號
回家睡了

不出去打工的阿木
咬緊牙巴骨的外來朋友
把進村的路
擴寬，整平，鋪水泥
汗水滴在老樹根
這路
不知道可以通向何方

第一輛車進了村
柴油味嗆得老樹咳嗽了幾聲
拉來了外面的五顏六色
這只有在外打工的阿木見過

然后
又載著村里的土產(chǎn)品
消失在新水泥路上

阿木黑黝黝的皮膚
在陽光下發(fā)著光
埋著頭，砌著圈
干著活，想著娶媳婦
外來的求博
隔三差五地在樹下
聊天，開會
老樹聽見了
卻好像聽不懂
那苦澀的臉上
慢慢地掛著一絲微笑

慢慢地
阿木家的房換了新妝
牛羊帶著崽崽
地里的洋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