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成年以后,我很討厭過生日,因為害怕,害怕時間,所以每年總是以一種調侃的方式嬉笑過;成年以后,我不再相信生日愿望真的可以實現,但是也會在默默記錄下:希望世界和平,希望脫單、脫貧,希望自己可以不用長大……可是今年,我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渴望:哪怕僅有一次,就一次,實現我的生日愿望:平安!(所有的人都能夠平平安安。)
“時代的灰塵落在每一個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從來都沒有好好地理解過“好好活著”這四個字真正的意義,總以為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前進、一直在奮斗……就是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好好活著”。而今好像一切都是排錯了位置。
2020年1月10日從武漢回家,當時的疫情沒有那么嚴重,大家并沒有意識到這場流感的嚴重性。即使一直在武漢生活的我們也沒有放在心上,一直到武漢封城了,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恐慌了。緊接著,其他省份開始一級響應,封城、封路、封店鋪、封小區、限制人員流動、開始對從武漢回來的人員進行排查隔離……從1月23日開始全員居家。
1月24日,從武漢回家已經14天,社區不再每天上門量體溫,開始每天打電話問候。那時總是調侃:“國家真的太關心我們這群人了吧。”其實大家都明白,都在害怕,只不過誰也沒有說過什么,生怕給我帶來壓力和負擔。渡過隔離期,心里的大石頭放下了一半??墒蔷W上還是流傳著各種信息:某人員從武漢回家20多天沒有任何癥狀,一個月后家人被感染新型冠狀肺炎……那時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總會想著:自己沒有那么背吧,畢竟在武漢我們平時哪里也不去,只是待在學校里而已。
1月26日,母親因前幾日貪涼,感冒發燒了。我特別害怕,害怕自己就是那個源頭。原本歡樂的氣氛,那幾日家里安靜地不像話,各自抱著手機,誰也不想說話。我一會兒跑到母親房里問:“感覺怎么樣?”然后回自己房間里搜素相關的病例,一天的時間圍繞著母親的房間,不停地讓母親喝水,但是又怕驚著母親的休息……
過了幾日,母親完全好了。她說:“那幾日你們擔心過多余了,其實是什么病,我自己心里有數。以前留下的病根,每次發燒就會肺部炎癥,但是喝點藥也就好了……”沒等母親說完,我便哭了起來!“我害怕!”父親安慰我說:“幸虧你今年回來的早,要是當時被滯留在武漢了,這個年都過不好,你母親肯定天天哭。無論花費多少代價也會把你從武漢弄回來的!”我抽泣著說:“如果真是回來晚了,我堅決不會回來了。即使我沒有任何癥狀,我也不會回來的。因為都是風險,你們平安,我便心安?!?/p>
一朋友的學姐,1月20日左右從武漢回到家里。本是全家無恙,她一直居家隔離,過了潛伏期,她依舊沒事??墒菦]過幾天,她父親感染了,前前后后四天的時間,父親走了。這對于學姐來說已經是致命的痛,一輩子的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傷痛。父親走后沒幾天,母親也感染了。我無法想象學姐剩下的人生路……
離開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留下的人日日夜夜痛苦、夜不能寐。
一座城市的悲劇,是無數人相同悲劇的疊加。在疫情期間,一個90歲的老奶奶自己排著隊在醫院等待拍CT,旁邊的人心疼地關心到:“老奶奶怎么就你一個人?”老奶奶緩緩說道:“我60多歲的兒子已經感染了肺炎,躺在醫院里等待床位,擔心家里其他人被感染,我自己就來了。”順著報道的照片,原來老奶奶一直在陪伴著自己60多歲感染了肺炎的兒子。兒子原本不讓她過來,老奶奶說,自己年級大了,不怕死。害怕兒子沒有照顧。兒子生病期間,老奶奶一直守護在病床前,餓了就吃點泡面,困了就趴在兒子身邊瞇會眼睛。她時時刻刻守護著60多歲的兒子,當她查出被感染時,她問護士借了筆和紙張,用她顫顫巍巍的手給兒子寫下了最堅定的文字:“兒子,你要配合治療,呼吸機再難受,你也要忍著……”樸實的無言透露著最真摯的愛。
電影《尋夢環游記》里經典臺詞: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
當真正的災難來臨之際,才能看到一個人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因為沒有一個人是一座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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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瑾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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