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而悟

　　夢醒聽雨，雨聲簌簌，忽輕忽重，忽近忽遠，忽急忽緩，仿佛天空中無數支擊棒在按著韻律點擊著人間萬物。而我懵懂地走向窗臺，看著這萬棒落下的壯觀，聽著這抑揚頓挫的天籟，想著那無間忘我的情懷。

　　那棒落在地上，濺出瞬間既沒的水花，讓人感嘆光環的短暫。那棒落在湖面，蕩出漣漪的清波，讓人不禁去留戀泛泛而逝的能量。那棒落在葉上，葉被激出晶瑩剔透的淚順滑而下，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等雨到暮降，無事撐一把傘，踮著腳尖走在四處漫流的街道上。兩旁的店鋪燈火漸增，雨霧中愈發讓人迷離難返。招呼的小肆伙計縮回鋪里，聲音已有些散漫。各色的招呼音樂在雨聲中不再那么張揚。路中間的排樹已拋卻蒼涼，脆嫩的葉子簇擁上斑駁的樹干，青春的氣息得到重新回轉。

　　天寧寺的佛樂聲告訴我已經到了曾有過“聞聲徹悟”的地方，具體是哪個高僧就無色無相了吧。與寺同檐的是個大型歌廳，力竭的聲嘶在玄幻的霓虹中飄蕩。有時我覺得很滑稽:一邊是寺廟，講究晨鐘暮鼓，菩提梵唱的寧靜。一邊是大世界歌廳，要的是燈紅酒綠，紙迷金醉的喧鬧。有時我又覺得很合理:事有兩極，物極必反，你有你的歡唱，我有我的淺吟；你自一心求苦，我自一意為樂。你有你的信眾，我有我的粉絲。

　　“聞聲徹悟”很難，那是極少的高僧才能達到的境界，并且“徹悟”之后是種怎么樣的感受更是我輩難以理解與想像。因為“徹”是通邊的，通邊就是“極”，極就是殊途同歸，條條大路通羅馬。不過“聞聲而悟”卻是可能的，“而”是隨意的，隨意就是天馬行空，八仙過海。

　　或許我現在就是這種心境，這一刻我看到這雨是欣喜的，而下一刻就可能是憂愁的。假如能對事物不抱成見，假如能夠隨遇而安，假如能聞聲而悟，我愿意在這綿綿春雨里喜憂參半。
　　（文/凡凡）

作者：凡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