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戲癡
喜歡這兩個詞。
每一個戲子,都是癡,都是迷,都是瘋子。
李碧華作品《霸王別姬》中,程蝶衣愛上師哥段小樓。自從扮演虞姬之后,他是徹徹底底地入了戲,生了迷。對,他就是項王之姬,愿與大王同生共死、永不分離。
他是太冷了,冷太久了,所以渴望在黑暗中尋找一根火柴,一絲亮光,一點溫暖。小樓成了那根火柴,風兒攀爬上去,還沒依附,燃燒,就已灰飛煙滅。
蝶衣,一個用生命在演戲的人,達到了人戲不分的程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幻化成霸王身上的一地鮮血,一個輕柔飄渺的舞姿,一曲蕩氣回腸驚天動地的哀樂……
從一而終。蝶衣與師兄微妙深熾的感情,看不見,摸不著,卻足見于舉手投足之間,生活的一點一滴,像一股泉流,從未間斷。
什么叫愛?很單純,不管是友誼,還是暖昧,都是真心。不論年齡性別、地位財富、身份差別。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是單數,這世界已經夠冷,讓我們以彼此的體溫取暖,我們無限饑渴地需要愛,就像需要空氣,這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每個創作家,藝術家,作家都是戲子,融進了虛幻,入了迷,成了癡。寫小說,得把自己分裂成幾個角色,切磋、搗碎、揉合。上演一個字與另一個字的婚戀,一個聲與另一個音的爭吵,永無休止,語不驚人誓不休,不能停,什么時候停了,藝術話音也就戛然而止。
常言道,“ 看戲的是瘋子,寫戲的人是傻子”。所謂不瘋魔,不成活,走火入魔是最高境界。生活你得理智,而要搞藝術創作,就得瘋,就要傻,甚至癡。癡到認不出別人,看不見自己。從此,我就是這個人了,就是了,除此之外,誰也不是了。
“生我之前誰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誰”?有人說過藝術都是虛擬,都是假,不現實。那我問你,生活中,到底什么才是真實的?你說,電腦虛無,手機虛假,別再執迷不悟,趁早擺脫出來。等你老去死去,再現實的東西都是空,都是無。人生似真亦假,似假亦真,到頭來,結果一樣,化為烏有。誰又分得清,哪里是虛,哪里是實?
戲子,都是浪子,飄流到何處,便是歸宿。到最后,誰也不認識了,甚至把持不住自己,最后,加糖放鹽添油味精,攪拌混雜,一葫蘆畫瓢,誰也不認識,不記得,變為了健忘,成了戲癡。
看過幾場小禪在眾高校演講,穿著戲服,繡花似的鞋子,在禮堂高唱京劇,那樣兒,又癡又傻又犯賤,真覺得她不是一個作家,而是一個唱戲的角兒。
偶爾聽民歌老曲《康定情歌》,也會掉淚,那種純正地道,樸素真實,實在無可比擬、不可替代。也許只有藝術能做到這樣,把生活釀成美酒,腌制香菜,把你感動得一塌糊涂。哭嫌淚太多,笑嫌牙齒太露,而最能保持永遠甜蜜適中的,便只有,藝術。
我愿成為一個戲子,融合瘋、魔、傻,于一體,把身子放進罐瓶,釀為酒,腌成干,多年之后,下菜。
(文/康安生)
作者:康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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