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追逐,屬于自己的愛情,而總會忽略,那躲在身后的眼睛;
要有多少魚尾紋,才能笑得燦爛,又有多少故事,能如詩般內涵;
時光流逝,我們都是五毛,帶著沉沉的期待,陪著歲月變老。
我大學有個舍友五毛。
五毛有個奇葩的大腦。
一次好朋友翠花請客,夜市烤攤聚餐,酒足飯飽,一群人摸著肚子打酒嗝,滿足地看著滿桌的鐵盤,啤酒瓶,竹簽。
翠花招呼老板買單。老板報了個數字,翠花掏錢。五毛喊了一聲慢,用迷離的眼神掃了眼一地的凌亂,緩緩地說:多收了五毛!大伙兒立即驚呆了。
老板輕蔑的陪笑:不會錯的,我計算器算了兩遍。隱含的意思就是,別找茬,喝飽趕緊滾蛋。
五毛一聽也來了勁,扳著指頭數:短竹簽5毛一串,長竹簽1塊一串,短鐵簽1塊5一串,長鐵簽2塊一串,鐵盤2塊5一盤,啤酒3塊一瓶,數量相同,等差數列求和…所以,你多收了5毛。
我去他三姑父的二大爺,吃個燒烤都能算一套數列求和,我輸了。
那烤攤老板,小眼睛一眨一眨,眼神分明寫著:我讀書少,你別蒙我。轉身掏出計算器啪啪的按,大伙屏氣凝神,空氣凝固,只能聽到計算器加幾加幾的語音聲。
老板按下等于健,計算器報數,結果:真差了五毛!
眾人激動地喝彩,喊:沒白學,能掙錢!學好數理化,烤攤小販都不怕!理科生,真牛逼!
翠花更是兩眼放光,激動得大呼小叫,逼著老板掏出5毛頒獎。
從此五毛的外號就響亮地傳開了。
五毛喜歡一個外系的學姐,叫大雁,高五毛兩屆,迎新時候接待五毛,笑容甜美,熱烈邀請五毛買了兩床被子后,再無音訊,五毛念念不忘,一直明察暗訪,終于摸到了門路。
那天五毛用20元的電話卡換來了大雁的手機號,通宵達旦的騷擾。
后來,五毛戀愛了。
五毛對大雁很好,但半年后的春天,大雁還是選擇去美國留學,臨走告訴五毛:你是個好人。
夕陽下,五毛坐在山頭的草坪,背影憂傷,無人敢去安慰。只有翠花,站在不遠處,望著五毛,一動不動,像一朵向陽花。
那天五毛告訴我:以為愛情,就像一個化學公式,備齊了基本元素,加催化劑,慢慢升溫,就能有絢爛的結果,可惜,現實中的那個等號,怎么就畫不上去。
翠花擔心五毛,怕他太憂傷,囑咐我好好勸勸。我假裝隨口一問:“你是不是喜歡他?”翠花扭頭不看我,緩緩點頭。
我把五毛的話說給翠花聽,翠花罵了句“這個傻逼”,罵完就哭了。
翠花的話,我不太好轉達。
幾天后,五毛突然興高采烈地問我:“你說這里到美國有多遠?”我詫異了半天,腦海里快速搜索別干傻事之類勸說的話。五毛兩眼放光:“大雁會飛,可我會跑呀,這離美國有多遠,我就跑多遠,等我跑完了,她就會回來?!蔽衣犕暌魂嚵鑱y,也找不到話,只得沉默著。
一萬公里,后來每晚操場跑道,五毛都會準時在那里跑圈,風雨無阻。我對這種自虐的游戲并不感興趣,只能偶爾陪陪他。
每次去,都能看到五毛高大的身影后面,有個小個子女孩跟著,亦步亦趨,不遠不近。有時翠花會停下,等五毛追上來,揚起幸福的嘴角。
后來畢業,五毛選擇留校搞科研,最后一醉,我笑著挖苦他:這顆大腦歸了國家,也算物盡其用。
五毛說:挺好,生活有著落,每天跑跑步,還能有個盼頭。
我忽然心里有些難過,也沒有話。五毛選擇在冬天里守著一座春城,等著大雁歸來。
我說:保重。
五毛說:保重。
再后來,翠花選擇回家,在家鄉找了一份教師的工作,再無聯系。
一天,手機突然響起,是一排加密的號碼。
我按了接聽,是翠花。
我笑著問:老同學,轉行干保密工作啦?
翠花說:“試試當年換來的電話卡,20塊錢呢,不打浪費了?!?/p>
我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翠花停頓了一下,說:“寒,你知道嗎?我還愛著他?!?/p>
我突然眼角濕潤,用力點頭。
翠花說:“當年覺得圓形跑道很有安全感,我知道哪怕我跑慢一些,視線離開他,他也會在我身后,在不遠處的拐角追來。很可笑吧,我多希望是他在追我,但我知道不可能,他的心里只有大雁,沒有我。每次滿心歡喜地轉頭,帶著微笑,他就那么無聲地超過,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的眼淚涌出了眼眶。
翠花哽了一下說:“女生追男生是需要勇氣的,可惜我沒有?!?/p>
“明天我要結婚了,家里介紹的,條件挺好?!?/p>
我說:恭喜。
翠花說:保重。
我望著窗外,朦朧中仿佛看到五毛高大的身影后面,有個小個子女孩跟著,亦步亦趨,不遠不近,有時女孩會停下,等五毛追上來,揚起幸福的嘴角。
每個人都在追逐,屬于自己的愛情,而總是忽略,那躲在身后的眼睛。
陌上花開,沒有旁白,她在春天里微笑,望著背影奔跑。
時光流逝,我們都是五毛,帶著沉沉的期待,陪著歲月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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