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別來無恙?(德國印象一)
坐在從法國巴黎飛往德國慕尼黑的飛機上,我在心里反復描繪她:玲,先生高中的同班同學,過去我聽過她的故事。
最早的故事退回二十年,我和他還在北京,他的高中同學建軍從南京來出差,酒足飯飽后,提起當年匹夫之勇:和玲一起騎自行車回陜西,從北京出發,兩個輪子蹬回寶雞。那個年代從北京坐火車去寶雞,要14個小時,騎車?!那得蹬多久......!!!男生這樣做算是壯舉,女生該是如何風風火火,毅力和耐力超凡的奇女子!
后來算不上故事,不過消息。1997年我們來了美國,從西邊輾轉到東邊,偶得玲的消息,她也陪到美國工作的老公去了阿拉巴馬州。初到新州的那幾年,日子過得實在狼狽,他讀書,我生兒子帶孩子,每天又窮又忙,很少和任何人聯系。2006年過新年收到玲的問候卡,說她已離開美國,在德國找到一份實驗室的研究工作,住在慕尼黑。
2014年我回國,朋友聚會時有人提起玲,閑聊中偶然知道她離了婚,孤身一人去的德國。當時他們夫妻倆人一個想回國,另一個想留下,最后只好分道揚鑣?;氐矫绹?我把這已舊聞的新聞講給他聽,他沒有說話??傻诙?他忽然說要去問建軍,問他要不要和玲在一起。
我愕然,這實在不是他的風格,他從來不熱衷于牽線搭橋,何況在兩個人中一個在德國一個在中國......
建軍,是他在2013年回國時見到的。當時他回國只打算停深圳和西安兩地,因為他的父母和妹妹住在深圳,西安是父母要求他回去,回老家看望逝去的祖母,去上墳。那些北京的老同學知道他要回來,發了微信強烈邀請他在北京也停幾天。近鄉總是情怯,他怵見曾經親如手足,從寶中一起考到北京讀書的哥們,害怕那些美好的過去在陌生的今天變成尷尬,世俗。建軍跳出來,在微信里激他:我會特意從南京坐飛機去北京等你,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想當年,建軍上清華,他讀北大,還有別的人,稱兄道弟,哦還有女同學,也是姐妹,一行排開,十來個人,如武俠小說似地結拜。二十多年的分別,再聚時已是天涼好個秋!建軍的女兒已在大學讀書,他單身一人,剛從一場風雨交加的婚姻里走出來。夫妻的分開不是言情劇里的中年危機,濫情"小三",而是太太信上了某一宗教,兩個人之間產生了嚴重的信仰差別危機。建軍見面時給他描述了幾年前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做手術的凄涼:一個人為生死簽字,一個人被推進冰涼的手術室,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醒來,一個人默默地收拾行李出院回家。
他說肥水不留外人田,想到馬上就做,立刻把想法用微信傳給建軍,寫得直接了當,沒有任何客套。建軍當時沒回,停了一晚,第二天得到了回復:謝謝你的好意,我雖然單身,但已有心宜之人,一切正在進行中。建軍還附了一張女子的照片。他開玩笑回建軍:老牛吃嫩草,怎不早說?!
2015年,高中同學聚會,他回國參加,碰見也從德國回去的玲,帶著一位法國男朋友。
我挖苦地問他:"法國男朋友怎樣?是不是比你撮合的建軍要帥,要浪漫?"他似答非問地苦笑道:"通知上說不許帶家屬,他們都帶了另一半。建軍帶了媳婦(他們已結婚),玲和她的男友整天講著英語。"
這次我們的歐洲之行,德國一站要全靠玲的幫助。她說好到機場來接我們。
"在北京時,我見過玲嗎?"我問他。我只見過玲的照片,在國內那些年,記得她在合肥工作。"沒印象。"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很湊巧,玲出去玩了,今天回來。他們的飛機到得比我們早,可以接我們。"他臨下飛機時告訴我。
德國和法國同屬毆共體,我們不用出關,直接去提行李。行李還沒上運送帶,他已經看到站在玻璃門外,拖著行李箱的玲。玲的法國男朋友,陪在旁邊,個子高挑。
玲也拖著行李,和我們一起出了機場,一路上自顧自地大聲講中文,問我們法國旅行是否愉快,去過哪里。玲的男朋友隨著我們走,一言不發有,很是靦腆。我忽然很可憐他,因為我們聊得熱火朝天,把他冷落一旁。
"喂,你和他在一起講什么語呀,德語?法語?肯定不是中文。"我問玲。"我們在一起講英語。雖來慕尼黑多年,德語的學習還是不夠好,而且上班的研究所,工作時,大家一起講英語。"玲解釋。
"那我們大家講英語好了,在你男朋友面前,無休止地講中文,很不禮貌。"我向玲建議。"哦,我都忘了。幾次,我倆回國,我和別人徹頭徹尾說中文,甚至陜西話,他在旁邊默不作聲。我想他習慣了!"玲低頭和他輕聲交流幾句,他朝我們的方向掃視過來,瞬間,臉上竟有些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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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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