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小皮襖

　　父親的小皮襖
　　（文/占武）

　　兒時的記憶中，父親有一件穿了多年的小皮襖，家人給它起了個很時髦的名字叫列寧裝。

　　母親和我們說過，小皮襖陪伴父親多年，是父親的心愛之物，當初買這件皮襖還有了小故事。新中國建國初期，全國都在流行列寧裝，當時在承德街上做事的父親看到大街上的青年男女都穿上了列寧裝，，心里很羨慕。列寧裝是前蘇聯革命領袖列寧在十月革命時穿的服裝，它的外觀是西服領、雙排扣、雙襟中下方帶一個暗斜口袋，各有三個紐扣，腰中束一根布帶，是非常瀟灑的男裝上衣。受蘇聯老大哥的影響，列寧裝在當時的中國還演變成了女裝，并成為革命“時裝”，因為列寧裝的大衣襟開在側面，寒風吹不進胸前，冬季保暖效果好，夏天可以把胸前的小翻領打開散熱，人性化的設計深受中國人的喜愛，中西合璧的列寧裝成為男女通用的一種時裝，“時髦”的列寧裝風靡中國大地。

　　父親回家和母親商量要買一件列寧裝，當時家里生活很困難，父親一人工作，微薄的工資要養活4口之家，置辦一件列寧裝不是一件小事，經過父母的幾番合計，父親決定和親戚借錢買件小皮襖。上凍的時候，父親終于買回一件天藍色的小皮襖，西服領，雙排扣，雪白的小羊羔皮摸著柔軟舒適很暖和。漂亮的列寧裝，吸引著全家人的眼球，大哥眼尖，首先發現皮襖的腰中沒有束著腰帶，父親一臉得意的告訴家人，這件皮襖是仿制的列寧裝，是他托朋友才買到手的，雖然是仿制品，家人還是喜歡把這件皮襖叫列寧裝。

　　父親自從買回列寧裝，每天上班前都要穿上列寧裝在穿衣鏡前站上一會，欣賞過后，小心脫下皮襖放入衣柜，還是穿上破舊的棉大衣去上班，輕易舍不得穿這件貴重的列寧裝，只有走動親戚的時候才舍得穿上這件小皮襖。父親的列寧裝，也得到街坊朋友的青睞，誰家里有走親戚，參加婚禮的，經常有人上門開口借穿列寧裝，父母每次都熱情的借給人家，當時哪家的生活都不富裕，借衣服充臉面也是無奈之舉。雖然大家借衣服都是加著小心，怕給衣服弄臟了，辦完事情很快就給還回來，后來發生的一件事，還是讓父親很糟心。我家一個表叔去參加朋友的婚禮，來我家借走了列寧裝，表叔在酒席遇見熟人張寶，都是熟悉的朋友，大家喝的很高興，張寶6歲的兒子突然起身去夾紅燒肉，張寶一把沒抱住兒子，小男孩一下子把碗打翻了，剛上桌的紅燒肉灑了表叔一身，干凈的列寧裝沾滿了油膩。表叔雖然很生氣，但是人家娶媳婦是喜事，他也沒好意思和張寶計較，酒是沒心思喝了，表叔在張寶的道歉中提前離開了酒席。

　　表叔敲開了我家的房門，看到表叔身上沾滿油污的列寧裝，父母的臉都變色了，平時自己都舍不得穿的衣服，被糟蹋成這樣心疼啊，看到父母的臉色，表叔很尷尬，一再表示要照價賠償，怎么能讓人家陪衣服吶。父母轉而安慰表叔說，這不是個事，衣服臟了我們自己洗洗就可以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第二天，母親把列寧裝拿到街上的洗衣店，店伙計熱情的接待了母親，告訴母親三天后取衣服。三天后，當母親來到洗衣店時，店伙計一臉嚴肅的拿出列寧裝給母親看，母親看到拆開的列寧裝并沒有清洗，伙計把皮襖里面翻過來給母親看，一看皮襖，母親的血都涌上了頭，只見皮襖的背面貼著一排排的膏藥，伙計撕開膏藥，只見皮襖都是由大小不一的碎塊拼湊而成，每塊皮子的連接都用手針細細的縫結實，熨平整后在貼上膏藥，精細的手工讓人嘆服，你在正面慢慢捋著皮毛都很難看的出來，這么精致的皮襖是一堆下腳料拼湊出來的。小伙計好心的告訴母親，他已經看過了，整個皮襖只有后背三塊皮子較大，其余的都是用下腳料拼湊而成，皮襖一共是126塊皮子縫制的。伙計繼續說，我見過皮襖有碎塊縫制的，但是像這么多的下腳料縫制的皮襖，做工這么精細，我還是頭一次遇到，可見，商家的功夫是做足了，如果你的皮襖不是拿到店里清洗，可能你永遠都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都說無商不奸，父親引以為傲的列寧裝，因為老板的黑心摻假，使昂貴的列寧裝在家人的心里大打折扣。

　　【贈言寄語】開頭是父愛，卻在后面帶出了現在假冒偽劣的問題，這個父愛就有點大了。

作者：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