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
慈祥,病重,摳門兒,到現在說起我爸,能想起來的詞語也就這么多了。但并不是說他在我心中沒有地位。只是感情深刻,無法訴說。
還記得我四歲那年。雪下的特別大。那一片片的白雪皚皚,可能就是訴說著,我家當年的困境。那年我爸住了院,我媽沒日沒夜的照顧我爸。四歲的我每天只能看見我媽回來一次。我媽拿了換洗的衣服,給我匆匆忙忙做一頓飯。交代我幾句,便又急匆匆的趕往醫院去照看我爸。
我媽告訴我,我爸病了,讓我聽話。依稀記得,那時我對著我爸的照片總是叨叨著,爸爸快點好起來。
那時我不知道的是,我爸已經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那對我家是一個晴天霹靂。后來有一天,我媽跟我說要帶我去看我爸。我特別開心,還特意讓我媽給我梳了兩個小辮。但是到了醫院,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干瘦,枯槁,對于四歲的我,我下意識的后退得了兩步。說實話,那時候的我害怕到了極點。我爸努力的睜開眼,擺著手叫我過去。我躲在我媽的身后,不肯前進半步。我看到了我爸眼角流下的眼淚……強忍著害怕的心理,我從衣兜里掏出了我媽給我買的奶片,送到了我爸嘴邊。
我爸真的很剛強。那一次,他戰勝了病魔。雖然沒有痊愈,但是,沒有危及生命。在他的堅強之下,他看起來如常人一般。后來我媽說,開醫院的時候啊,我爸總是在昏迷中念叨“我還不能死,我姑娘還太小”…
后來的后來。我上了班。第一個月的工資,我給我爸買了一雙鞋子。拿回家去,送到我爸手里時。我爸埋怨著,又不是沒鞋穿,買這么貴的干嘛?第二天,我爸去把鞋退掉了。他對我說鞋子不舒服,以后自己買。
我媽告訴我。你爸哪兒舍得穿200多塊的鞋呀。
再往后我把工資卡交到了我爸手里。我爸笑呵呵的拿著卡對我說“爸,給你攢著”。
我爸這一輩子。特別愛做的事,就是攢錢查錢存錢。我爸總是說,雖然自己生的是女兒,但也一樣要買房子,要有積蓄。以后無論如何都會有個依靠。
幸福的生活對我爸是不公平。原本以為我上班了。我爸我媽還沒有負擔了,我家都是滿滿的好日子了。
但突如其來的永遠不是幸運。那是一個我休息的早晨。我媽打來電話。說我爸在外面暈倒了,現在在醫院搶救。是腦出血。
我不相信,又害怕,又焦急。趕去醫院,看見我爸安靜的躺在那里,和平時睡著了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嘴上掛著的呼吸機。醫生說,我爸出血量太大,已經沒有了意識,只是還有呼吸而已。大夫們叫我爸的名字,我媽呼喚我爸。我爸也沒有感覺,就靜靜的躺在那兒。我走過去,眼淚都流不出來,我就輕輕的喊了一聲爸。我爸的一只手準確的握住我的手,努力睜開了眼睛。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人們所說的瞳孔擴散。我爸的眼睛顯得那么空洞,眼神四散。我不知道他有多努力,才拽住我的手。我激動的回頭,去看醫生去看我媽,想讓他們告訴我,我爸的病好了。
醫生說,這種情況他們也沒遇到過,先去交費吧。
我飛也似的去交費。以為交了費能治療我爸就可以康復。我以最快的速度,興沖沖的回到病房。看到的是哭成淚人的我媽和已經撤掉呼吸機的我爸。
我心里很清楚。我大喊“去搶救啊,我交錢了,快去搶救我爸啊”……
我爸這一生,最愛兩個人,我和我媽。尤其是我,我爸答應過我的事情,總會辦到。唯一沒有做到的是我爸答應我,要看著我嫁人。要親手把我交給信任的人。
現在,我爸已經走了三年了。我也已經嫁人。偶爾我會想起我爸,偶爾會在夢中見到他。我從不記得他在夢中對我說些什么,醒來腦海中只剩下我爸的笑容。
(文/絮華)
作者: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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