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記憶深處的火把
今天是農歷臘月二十四,農俗中的小年。
小馳昨天放假,回奶奶那邊去了。翼子后天才放假,所以,今年的小年,我只能一個人過。近四十年來,一個人過小年,還是第一次,不禁有些落寞。
想想落寞的原因,除了是一個人外,其實還跟儀式有關。這么多年里,很多的日子都是一個人過過來的,并不曾感到有什么的孤單或落寞,反而覺得很輕松、隨意、愜意。今天會落寞,是因為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特別的日子就應該特別的對待,這就是儀式。
說到儀式,自然就想起了父親。
父親是一個非常重儀式的人。家里每個人的生日,父親都記得,并且一定會在家人生日的當天早晨煮上一碗雞蛋面;哪怕在最貧窮的日子里,這種儀式也是會沖破重重困難如期舉行的。日子過好了后,這儀式依然沒變過,只是比從前多了一些更好吃的食物及禮物。再如過年過節,家人必須團聚在一起說說鬧鬧吃頓飯,這些都是儀式。曾經有一度,我總愛笑父親的迂,總覺得他太舊式,不夠新潮。
多少年過去了,父親的儀式卻在我的生活中保留了下來。正如今天,當我一個人過小年的時候,我會深深的感到落寞。于是,便狠狠的懷念起父親的火把。
記憶中,從我能走會跑開始,每年的小年,父親都會為我準備好火把。小時候,父親每年會做三個,我和兩個哥哥每人一個。長大后,哥哥們都不愛玩這個了,可是我愛玩。父親便給我一個人做。再后來,大哥有了孩子,父親每年就做兩個。直到我出嫁,那跳躍的、火紅的、人跑起來會飛會讓人心馳蕩漾的火把便只能成為節日的一種念想。不在娘家的那幾年,每每到小年,總會偷偷躲在一個角落,為那不能再燃起的火把狠狠的抹幾把淚。
那一年冬天,失去了心愛的他,天從此暗了下來。娘家人怕我傷心難過,就將我和剛滿三歲的翼子接回了娘家。剛到家,父親一把摟住我:“女兒回來了!”然后又摸摸翼子:“我又多了一個女兒!”
后來的小年,父親就做三個火把。我一個,翼子一個,可可(哥哥的兒子)一個。可可說:“姑,你在家,爺爺做兩個;你不在家,爺爺還是做兩個;現在你們回來了,爺爺做三個,真奇怪!”那一刻,我淚如泉涌。可是,從那以后,無論父親怎么用心的做火把,那火紅的火苗卻再也無法在我的心頭跳躍起來。無數次,我看到的,只是父親嘆息轉身離去的落寞背影。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真的是太冷漠、太自私。總是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全然不顧愛著自己、關心自己的人的感受!
再后來,父親因病過世,我們的生活里從此再也沒有了火把。頭幾年,翼子還一直念叨要是外公在多好,有火把玩了;念叨完了就黯然神傷起來。瞬時,那火紅火紅的火苗在我的心間狠狠的跳動了一下。到她念初中的時候,還念叨了幾回,再后來就念叨少了;現在念高中,她幾乎不再提起。而我,隨著時間的流逝,卻越來越思念那跳躍的、火紅的、人跑起來會飛會讓人心馳蕩漾的火把……
我知道,那樣的火把,任憑我怎樣的思
念,它只能存在于記憶深處。一如父親。
(文/剪燭夜話)
作者:剪燭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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