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思念

　　歲月蒼老，老在了祖父古銅色的肌膚里，老在了祖父斑白的發間。

　　秋日的陽光，沒有了夏天的熾熱，多的，是一份暖意。離家也有一個多月了，初次獨自離家這么久，國慶假期，心中難免激動。前夜，找好行李箱，毫不顧忌它的感受，大大小小的包裹塞進去，那充滿著回家的欲望。次日，踏著清晨第一縷陽光，我登上了回家的列車。列車的鳴笛聲吹響了歸家的訊號，列車的搖擺聲中，我一直回憶著來校時那日凌晨，祖父朦朧中送我上車，轉身離去的背影，昏暗的燈光下為我精心準備的香包。這一切，似乎就在昨日，那離別前的夜，溫馨的畫面，重現在腦海里。這一切的點點滴滴，因為這短暫的離別顯得彌足珍貴。我一直回憶著，回憶著……

　　時間偷偷溜走，轉瞬，我來到了那個熟悉的路口，那個離別的路口。路旁，秋風掃起飄落的葉，在空中飛舞，這似乎在迎接我的歸來。秋，果園掛滿成熟，金燦燦，黃澄澄的，我默默地走著走著…… 一片黃土前，我佇立不離。前方，祖父雙手握著鋤頭，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揮動著鋤具。一鋤，泥土殘缺了半塊；一揚，泥土隨著鋤頭飛揚，落在祖父的鞋上，祖父將腳往后一挪，泥土又掉落。

　　祖父的一鋤一揚，讓我聯想到中學的數學，向下開口的拋物線，祖父正是那向下彎著的曲線。陽光下，祖父古銅色的臉顯得更加滄桑，那是歲月碾過的車輪；犁耙似的手，抓起一把種子，彎腰播下，一粒，兩粒，三粒……細細數著，臉上帶著絲絲笑意。祖父，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勤勞的雙手創造了多少大米，溫暖了多少人的心，車轍似的皺紋爬滿了臉頰。祖父一鋤一揚，觸動著我的心，我已哽咽……

　　“祖父”
　　“噢，孩子，你回來啦？快回去吧，飯早就做好啦。”
　　“您也回去吧，我們一起”

　　話音剛落，祖父就收拾起家伙事兒了，用他寬大的雙手，撐著那瘦小的腰，撿好灑落的種子，蹣跚地來到了籬笆墻旁。慢慢探過身子過去，他雙手抓住籬笆，身子微側，一只腳邁出去，另一只再拖著出去。這一切，看起來好吃力，見到的只是他那微顫的背影。我的淚，不由得流了下來……

　　祖父向我走近，我趕緊擦干淚，生怕他看見。我在前，祖父在后，走向那溫暖的小屋。

　　“孩子，你瘦了”
　　“是嗎？我呵呵一笑”
　　“真的，一個月前，你可比現在好多了”

　　我回頭望了望祖父，他的步伐不再矯健，背也駝了，可他還在沒日沒夜的操勞著。看到這，我的淚，又來了。

　　一路上，祖父對于我的大學生活充滿著好奇，一路上問這問那的，看得出，祖父很高興。

　　回到家，妹妹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喜悅，開口閉口哥哥的叫著，叫在嘴上，甜在我的心里。

　　到飯點了，古老的八仙桌上，擺著三菜一湯，香味撲鼻。飯桌上，祖父顫微微的手仍然泛著古銅光，用右手拿起泛著黃光的筷子，左手放在菜下，拖著。古銅色的手，跳動著的血管，似乎要沖破祖父的皮膚。動作，一次一次的重復著，我的心，跟隨著跳動。

　　“孩子，現在你離開家去外地求學，我知道，你有太多的不容易，會有委屈。”
　　“祖父，我……”

　　“孩子，你去上大學的一個月時間里，我學的東西可多哩。”說著，祖父從破舊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印有“紅日”字樣的筆記本，攤開在我面前，它靜靜的躺在那兒，卷卷的頁面，略帶泥漬的指印。我小心翼翼的翻開：

　　“孩子，今天你去上大學了。”
　　“孩子，今天你打電話來了，你說，你過的挺好。”
　　“孩子，你說，你當班委了，很高興。”

　　……

　　“孩子，讓你見笑了，一個月了，這是祖父寫給你的。”

　　“祖父，祖父，你等等，我也有東西給哥哥。”妹妹用她稚嫩的雙手拿起調羹往我碗里送了一勺湯，“哥哥，你嘗嘗吧，這是我做的‘妹妹湯’，很不錯的噢，嘿嘿。”聲音，是那么的甜美。“小丫頭，什么時候都不忘與哥哥鬧鬧。”小屋內，歡聲不斷，溫馨的畫面，多么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頌不完的，是您的關懷；讀不完的，是您的陪伴。此刻，笨拙的筆，寫不出思念的沉淀，只愿歲月靜好，您永安康。

　　【作者的話】《永不褪色的古銅色》
　　（文/浮生未歇）

作者：浮生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