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又哭了

　　媽媽又住進了醫院，還是去年住過的那家醫院，還是去年這個時間住過的那個病房。

　　大病之后，媽媽只能待在家里，因為行動不便，這一年多的時間，就沒有出過家門。這次到醫院，外邊的世界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她的眼神里有的是莫名的恐懼。因為不接觸外邊的世界，她的眼光深深陷入空無之中。呆滯的臉上除了病色，找不到一點振作喜悅的神色。

　　住在醫院，難免會遇到一些人。有曾經認識的，有才認識的，有陪護的，有和她一樣的病號。這其中的一些人都會讓她哭。

　　這次遇到的還是去年給她看的那個醫生，她看到醫生，嘰里呱啦說著話，手指著身上的這里那里，醫生在她的身體這兒那么按一按，摸一摸，聽一聽，問這問那，她就哭，哭得大家不知所措。

　　這次遇到了三十年前曾經住在一起的鄰居，鄰居問她、問我關于她的生活情況，說兒女們的辛苦，她就情不自禁地哭起來，眼淚如嘩啦嘩啦的流水，似乎想洗凈這幾十年的歲月風塵。想把自己一肚子的喜怒哀樂都攪拌著淚水傾倒出來。

　　這次遇到了新的病友。這位病友，醫生叮囑讓他少吃點東西，吃淡一些。就有這么一頓飯，陪護的兒子兒媳，小心地喂他吃了一些飯，老人吃完后，說了句：“沒吃好！”讓兒子兒媳哭笑不得。他兒子大口大口地吃飯，我媽媽看在眼里，又哭起來，我莫名其妙，開始猜她要表達的意思，依據指病友的手勢，依據當時的情景，好容易猜出她的意思，嫌病友的兒子沒有讓病友吃好，自己在那里美美地吃。這讓大家都笑起來了，兒子兒媳安慰他的父親。話說著說著，不知該怎么說。我安慰母親，心里不是滋味。

　　晚上大家又說起這事兒，都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都有幾份做兒女的無耐，也有幾份莫名的感動。非親非故的兩個病人在一起，一個為另一個哭，讓人不可思議，讓人更生憐惜。

　　媽媽又哭了，還是為自己哭，為兒女哭，這次，還在為和她一樣被病魔纏身的同類人而哭。同病相憐，最直接最直白地表現在媽媽的眼淚里，在我的心里揮之不去，戳痛了每個有情之人的心。
　　（文/704945283）

作者：704945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