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回憶

　　一轉(zhuǎn)眼，春節(jié)長假就過去了。回到單位，翻開日歷，發(fā)現(xiàn)今天是立春，不禁感嘆:不僅春節(jié)長假過去了，整個冬天也過去了！

　　回想這個冬天，日子過得還算平靜，雖則平淡無奇，倒也波瀾不驚，心里感到些許慰藉。可轉(zhuǎn)念一想，發(fā)現(xiàn)一個大缺憾:今年冬天居然沒有下雪！一場雪也沒下。于是，我在朋友圈里寫了這樣幾句話:這個冬天，你就這么走了？給我記住，你又欠我一場雪！

　　說來也是，近些年來，隨著全球氣溫的升高，這冬天是越來越不象個冬天了，既不覺得寒冷，雪也下得越來越少。前些年，每年還下了一點點，薄薄的，也就是那點雪的意思，今年則完全歇了菜，竟然連那點意思也省了，這何不讓人感到遺憾和傷感？

　　看不到雪的蹤影，就只能在記憶中回味那雪的意趣了。

　　記得小時候，家住農(nóng)村，幾乎每年都要下幾場大雪，下得早的話，元旦就開始了，最遲也是在春節(jié)前后。在兒時的記憶中，冬天、過年、下雪、玩雪，這些概念都是緊緊地連在一起的，沒有雪的冬天，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

　　每到下雪的天氣，事先就有幾天特別的寒冷，會刮風(fēng)，刺骨的寒，大人們都說這是刮雪風(fēng)，要下雪了，于是，我們便做好準備，盼望著雪的到來。

　　到了下雪的時候，早晨睡在床上，會感覺到跟平常有些不同，窗外的鳥叫聲不見了，人聲也沒有了，甚至連風(fēng)也停了，四周顯得異常的安靜。睜開眼睛，望著糊了毛邊紙的窗戶，只見窗外泛著白光，有些眩目，但屋子里會顯得更加的昏暗。過一會，窗外有人喊:下雪啦！下雪啦！聲音格外的清亮，象從天外傳來的一般。這時，我便知道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

　　下雪是小孩子的節(jié)日。得知下了大雪，便顧不得寒冷，連忙從被窩里爬起來，臉也不洗，便迅速走了出去。這時的戶外，到處一片白色，山上山下，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就連拉著的電線上，也毫不例外地堆上了厚厚的一層。印象最深是我們家的天井，原來堆滿了各種雜物，有箢箕鋤頭扁擔，有長著各種傘形蘑菇的豬欄糞，還有喂豬用的紅薯虅等，這時，這些東西全被厚厚的積雪給蓋住了，象蓋了一床晶瑩剔透的棉被一般，地面不再零亂，天井里顯得很平整，很舒坦，看上去讓人感到很舒服，都有點舍不得去打擾它、破壞它。

　　然而，玩是小孩子的天性，下了這么大的雪，不好好玩玩，那是做不到的。那時，小孩子們都放了寒假，也沒多少寒假作業(yè)，下雪的時候，農(nóng)活也基本停止了，所以下雪的天氣，也就是我們放肆玩樂的時候。

　　那時我們玩雪的花樣可多了。先是打雪仗，大家?guī)е缕婧团d奮從家里走出來，套靴踩在雪地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這時，張開雙手往雪地上一鏟，就鏟起一大塊的雪，輕輕的，然后雙手一合、一捏，就捏成了個皮球大小的雪團，堅硬而光滑，打到對方的身上，立時炸開了，雪花散落一地。被人打著了，不甘示弱，也立馬回敬一個。就這樣，你來我往，互相嬉戲打鬧，雪團在空中飛舞，有時打在身上，有時打在腳上，這都不算什么，最有趣的是打在頭上或勃子上。那時的小孩都戴著帽子，打在頭上是不會傷著人的，倒是雪團爆開以后，散落到全身，有的就掉在勃子里，這時被打的人就會跳了起來，全身象篩糠一般不停的抖動，目的是要盡快把掉進勃子里的雪抖出來，否則一旦雪在勃子里融化可就難受了。所以，一個雪團打過去，要是打著了，看到對方在雪地里上竄下跳的拍打著身子，做出各種狼狽而怪誕的動作來，我們就會笑成一團。

　　玩夠了打雪仗的游戲，大家累得滿頭大汗，不再覺得寒冷。這時，我們就玩拜雪人，找一塊平整的雪地，站在邊上，張開雙臂，一個匐伏拜下去，拜出個五體投地狗吃屎，然后在同伴的幫助下站了起來，這樣，雪地里就會留下了一個大字的人形，嘴巴、鼻子、耳朵，甚至連手指都清晰可辨。這就是你留在雪地上的印記，要是不去動它，過一個晚上，風(fēng)一次，結(jié)上冰，就成了一個晶瑩的人形模子，煞是有趣。

　　玩雪還有一個簡單的節(jié)目，就是滾雪球。抓一把雪，先把它捏成乒乓球大小，然后放雪地上滾，雪球沾上雪花，越滾越大，先是皮球大小，很快就會有藍球大，然后就有籮筐那么大，再滾就有小飯桌大、門板那么大，要幾個人才滾得動的。有一年，我們在學(xué)校的操坪上滾了一個大大的雪球，都快有藍球架那么高了，立在操場一角，直到開學(xué)都還沒有融化掉呢！

　　玩雪的最高境界就是雕雪獅子。這項活動，我們小孩子是玩不來的，必得要大人們的帶領(lǐng)。要是雪下得大，大人們也有閑工和興致，愿意出來帶我們雕雪獅子的話，那可是小孩子們非常高興的事。大家從家里扛的扛鋤頭，拿的拿鏟子，然后選擇一塊空曠的雪地，就雕起雪獅子來。所謂雕雪獅子，其實也就是把雪堆做一起，堆成一個臥著的獅子的形狀，做出四肢和尾巴，然后滾一個水桶大小的雪球立在獅子的勃子上，把雪球雕成獅子的臉盤，再用紅墨水或墨汁畫上眼睛、鼻子和嘴巴，這樣，一個獅子就雕成了。獅子雕得象不象，要看大人的手藝和用心如何，但大多都不太象，有時象頭肥豬，有時象頭壯牛，有時不知像個什么，可大家都認定這就是獅子。有一年，隔壁的大毛哥帶我們雕了一個獅子，那可雕得真象，圓圓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扁扁的嘴巴，背上還用飯碗印出了一圈一圈的花紋，遠遠一看，還真象頭威風(fēng)凜凜的獅子，引來很多人前來圍觀欣賞。可是好景不長，過了春節(jié)不久，獅頭對著的那戶人家里養(yǎng)的兩頭架子豬，一下子得豬瘟死掉了，找不到其他原因，便責(zé)怪劉家大毛不該雕個獅子對著他家里，因為獅子是要吃豬的，為此，兩家還吵了一架，鬧了個不歡而散。從那以后，我們就再也沒有雕過獅子了。

　　十四歲那年，我離開了家鄉(xiāng)，外出求學(xué)，隨后參加工作。幾十年來，隨著氣溫的升高，這雪是越來越少見了，到今年更是完全斷了蹤跡。雪，伴隨著我兒時的歡樂，永遠留存在我記憶的深處。不知什么時候還能看到一場大雪？

　　【作者的話】今年春節(jié)后寫的一篇回憶文章，請指教。
　　（文/紅葉知秋）

作者：紅葉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