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土炕
我從鄉下跑到城市謀生,轉眼間已是二十多年了,懵懵懂懂的生活,竟也是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留不下什么深刻之記憶,倒是隨著歲月的流逝,愈發地勾起了對故鄉的思念,那山,那水,那濃濃的鄉情,還有那溫暖的土炕。
兒時的記憶中,那時還住著窯洞,一家好幾口,都擠在一盤土炕上睡覺。炕上鋪一塊葦席,是用葦草手工編織而成的,樣式也很賞眼,如同現在南方城市夏天避暑的涼席。記得那時候家庭普遍貧窮,就連睡覺常鋪的褥子也沒幾塊,所以只能是肌膚席炕而睡了。夏日的天氣,土炕上微微有絲余熱,熾熱的太陽是穿不過厚厚的窯洞的,睡在席上,溫中舒適,沒有悶熱之感,也不用擔心身底著涼,是極好的休憩之所。
北方的冬天,漫長而寒冷。那時又生不起火爐,就全靠土炕散發熱量了,俗語說,家暖一盤炕就是這個道理了。一家弟兄姊妹好幾個,擠在暖暖和和的土炕上,天上的星光透過麻紙窗戶照映在家中,一盞小煤油燈泛著淡淡的昏光。母親沒完沒了地縫制著衣服,父親給我們講著他久遠且并不詳盡一些傳說。什么揚六郎大戰金沙灘了,薛平貴征西了,還有曹植七歲作詩的事,聽著聽著,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仿佛自已也變成了一個英雄,騎馬上陣,呤詩成章,在公堂上背著手踱著方步,悠閑地走來走去。 長大后才漸漸明白,那只是父親的夢,是希望孩子們擺脫貧困,出人頭地成才的夢想。
土炕一般是用粘性黃土砌制的,先得備好各種形狀的土坯,拉好黃土,拌上有忍性的秸草,水浸透,用鍬鏟入模具,涼干。有長方形的,一般作為炕茼內用,立成數行,看好煙的走勢,留好儲灰坑,上面再覆蓋上方形土坯,抹上泥,壓平,灶上點火,熱隨巷而入,一日便干了,鋪上席,便是一盤炕了。夏熱時,灶門開著,冬冷時,灶門關上,冬暖夏涼,特別舒適。
久在南方打工,夏季雨水較多,空氣中泛著的潮濕之氣,有時竟把褥子也浸淫得相當潮濕,晚上睡覺時,只能用體溫烘干休息,久而久之,竟落下腰疼之癥,雖歷經多年醫治,亦是不得好轉。偶或睡在厚厚的席夢思床墊上,更是疼痛難忍,直到回老家時睡了母親的半個月土炕,才方有好轉。那平整暖和的土炕,沒有夏天的潮濕,也沒有冬天的寒冷,晚上聆聽著老母親的嘮叨,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那昏暗的燈,暖暖的土炕,還有那遙遠的傳說。
在城市住久了,有時忽然就念起故鄉的好處了,這也許和遺傳基因有關吧。城市的柏油路永遠是一成不變的顏色,高大的樓房也顯得有些擁擠。冬日則是霧霾沉沉,更不用說維系著金錢關系的人脈了,總是覺得了少了些溫情和樸實。鄉村則不然,每逢夏日,一片綠野,生機勃勃,大地又賜于了生機。不光是土炕,還有更多的,那山,那水,那樸素真摯的憨厚,都是一幅幅極美的風景。沒有競爭的田間勞動,沒有揣度心思的偽善,更是給人以無盡的思念。
歲月流逝,現在鄉村也變得今非昔比了。高大的磚瓦房,窗明幾凈的玻璃,處處顯示出社會的進步,但大部分人家依然盤著土炕。只不過現在的土炕變了,變成了磚瓦結構,導熱也快,也平整干凈。夏天可睡床,冬天依然睡炕。幾百年的傳承怎么會忘記呢?
故鄉,故鄉的土炕,兒時的記憶,還有那山水人情,都永遠烙印在我的記憶中了。我怎么會忘記呢?今年,我要帶著城市的孩子們回鄉過年了。
(文/丘比特)
作者:丘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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