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forget
6月10號
當父親給姐姐打電話,他說自己已經干不動農活了,當天夜里我就乘坐上了回家的火車。
出了車站已經早上9點鐘了,我乘坐巴士來到城鎮交界處的一個集市。我透過窗外時,剛好看到父親略微焦急尋找的眼神,他似乎也看到我了。
我下了車,看到了站在摩托車旁的父親。父親那張臉似乎總是不開心,就像他干農活時的樣子,他說:“我進去買些東西。”我來到超市門口等他,躲避火熱的太陽,并不時四處張望。
過了許久,父親才從超市出來,他挑了許久只拎了三個小塑料袋。這時我發現鄰居把車停在父親的旁邊,我叫了他的名字,他們才勉強說話。我們并不走一道,父親騎車超過了他們。
回到家,放下行李,來到爺爺奶奶家,就在我的隔壁。碰巧大伯和叔叔都在,爺爺打電話告訴他們奶奶不舒服,他們從市里趕了過來,來接奶奶去城市醫院檢查。
大伯開玩笑著問我:“這次從哪兒回來的。”
叔叔說:“蕪湖吧。”
“是的,蕪湖。”
“請了幾天假?”
“不,之前那份工作不做了,公司的效益不好,所以……”
“最近在做什么呢?”
“我最近在開網店。”
“那也不錯,網店也是需要長時間投入精力的,賣的怎么樣?”
“僅僅賣出了幾件。”
“慢慢來,沒關系。”
他們走后,父親說暫時沒什么事,讓我先待在家里。我來到廚房,一片凌亂。桌子上堆放著碗碟、烹飪調料,桌面上黑黑的一層油污。鍋臺角落里的泔水桶邊上散落著蔬菜葉子。我把碗筷都刷了一遍,桌子也擦得锃亮。來到父親的房間,仍是亂七八糟。令我詫異的是去年冬天我脫下的襖子,今年夏天仍然放在他床頭的那個位置。在下午的時候,我們隨便吃了點飯,父親又拉了四車小麥回來。有兩車放在門外,院子里騰不出地方。
我的性格應該屬于表面冷靜內心急躁的那一類,與其看著別人完成,不如自己動手。剛開始是我往袋子里灌糧食,但幾分鐘過后我的手臂就有種力竭的感覺。我一會兒把木锨放在左手,一會兒用右手,最終還是換父親來裝。我們把裝滿的糧食袋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往房間里搬。
一袋糧食的重量在60kg左右,這比我的體重還重。我也只是勉強能提起來。要是換在以前,父親會把糧食扛在肩膀,一口氣搬進去。我的父親挺聰明,他買了一個推車,在臺階上放下兩塊木板,就可把糧食拉進屋里。我相信這種做法,整個村子里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么做。他是我心里的木匠、剃頭匠,他很聰明,在我眼里他最偉大。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和父親處理院子里剩下的最后兩堆小麥。父親雙手掙著裝糧食的袋子口,我用木锨鋤起麥粒灌了十幾袋。這個數目比我昨天回來時的工作量多了一半。我的體力正一點點恢復。
六月的天空仿佛不是很蔚藍,田野上彌漫著麥稈碎屑與泥土揚起的塵煙。四周空曠,那些樹,似乎永遠只站在村莊的邊緣。陽光下有些一絲清涼的風,但給人的感覺還是燥熱。
田間小路上會有禁止燃燒麥秸的巡邏車來回巡視,恐怕不過了播種的日子,他們是不會離去的。
我們對著一地的麥秸有些一籌莫展。
父親用叉子挑起一片麥秸,堆在另一片上面。這種試探性的做法,他馬上就放棄了。收割機把麥桿打的偏碎而且分散。他推著叉子一直往前走,像小推車一般把麥秸推成一個小堆。
我坐在車廂的護欄上,兩只腳放在車廂的邊緣。這種坐姿在平時很費力氣,但在勞累的時候,能夠坐下也是一種享受。
父親把麥秸甩進車廂里,我站在上面走動著來回踩麥垛,這樣可以裝得更多。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的樣子,我們仍似在原地踏步。這時候吹得是東南風,加上燥熱的陽光,令我昏昏欲睡。尤其厭煩的是,風老從背后吹掉我的帽子,后來我干脆把帽子掛在護欄上。
“你怎么不上班?”
我知道他說這句話原因,是因為我那個勢利的叔叔,之前他在向父親詢問我的近況。
“之前的那個工作不做了。”
“有一個月了吧?”
“從四月十號開始。”
父親很生氣:“你不工作怎么辦!等我老了,誰來照顧你?”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這個世界給我的一樣是沉默。它不會告訴人們該如何去做。而我在沉默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人愿意來了解我的想法。
晚上冶給我發來消息:“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許人生沒有意義。”
“你是怎么想的?”
“人活著不需要意義,只需要欲望和實現。”
“你現在的欲望是什么?”
“購買大四輪車,娶老婆。”
這一天,僅一塊地我們裝了整整六車的麥秸。父親在30°的高溫下工作了7個小時。他已經很累了,回到家里,他一坐下,就令人看出他渾身的疼痛。我仍然迷茫著,城市的生活總是那么難以融入。家鄉的生活,充斥著繁忙的勞動,和日漸淡漠的村民之情。但不管最后我從事什么—— I will never forget that I am the son of a farmer and I want to be stronger like my father。
(文/鐘離夏)
作者:鐘離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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