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方向

　　有人說：“人的一生太短，仿佛在彈指間，即要人隔萬重天，驀然回首，原來滾滾流年，都已消磨于生計的操勞及名利的追逐當中，抑或在徘徊沉默中悄然而逝，儼如行尸走肉般度過了一生。”也有人說：“人的一生很長，流光碎影的回憶，足以不枉此生。”原來他們不單為自己而活，更為他人而活，一生在踐行大愛精神，為后世人謹記。

　　風過無痕，葉落無聲。佇立于鋼筋水泥所筑的高樓，我的眼光眺望至遠處，面對千秋不變的日月，卻感以為物是人非。置身于當今這個物欲橫飛，安倍營銷，拜金論甚囂塵上的現實社會中，不禁為那些錢權奴者感到唏噓不已。已過古稀之年的老人不慎倒地，陰陽相隔之際，迎來的卻是無數的質疑與猶豫，又何知，這些人的彷徨，不過是目睹一個鮮活生命慢慢地逝去，豈不令世人心寒？仿佛許多人都學會了明哲保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世態炎涼的呼聲中丟失本真，茍且偷安，在徘徊猶豫中了卻殘生，白走了這一去不復返的一生。

　　記得在我出生那一年，由于當時家里時常有老鼠出沒，父親便從集市抓回來了一只貓，一生中令我最難以忘懷的第一位友伴，習慣了喚其為“喵喵”。然而家中早已家徒四壁，一家七口衣食尚且未可以完全保障，何況是一只貓，這恰也是它不幸一生的開始。

　　喵喵一天只能吃兩頓，并且吃的東西，是一家大小吃完后吐在餐桌上的魚骨之類的殘渣，放到一只帶著缺口的碗里，再加一些白飯在其中，便是其日常的飲食，但實際上，已然三分之二的成分都是白飯，可貓又何曾會吃白飯呢？不久前聽一家人說他家的貓是不吃老鼠的，油然而生一陣悱惻及思念，當年在家中時常可見老鼠的尸體，這都是家中的貓迫于饑餓疲于抓老鼠充饑的結果，想起九斤老太那句話：“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而貓當下亦然，我到底是該為當下高速發展的社會能讓一只貓有了食物的選擇而鼓掌，還是為那些安于現狀而丟失了的捕鼠技能的貓感到悲哀呢？

　　時光的年輪不停地在轉動，忘了是那一天，我無意中發現喵喵偷偷在二樓的一個紙皮箱中產下了幾只尚未能開眼的小貓咪，可愛至極，一旦夜深人靜之時，小貓咪們就會“”喵——喵------”地喊叫個不停，也因此母親很快發現了它們的存在，第二天一醒來，待我再去看那群小貓咪時，卻只是空箱一個了，原來母親將它們裝在一個塑料袋中扔到垃圾堆中去了！等我跑到垃圾堆時，就只有幾個冰冷的貓咪的尸體了，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讓我恨透了母親，但很快我無奈地接受了這一切，畢竟飼養一只貓還力不從心，更何況一群未開眼的貓呢？那個禮拜，一旦到了夜深人靜之時，喵喵就會連續不斷地“喵——喵——”地喊叫，凄切而長鳴，令我久久難以入睡，人有十月胎恩重，呼兒萬苦辛，動物也有啊！當它發現自己親生誕下的孩兒突然地消逝，那時作為一位母親是何等的傷懷與絕望啊！

　　斗轉星移，11年的時間過去了，喵咪即便每天很努力地抓老鼠，也終究是饑腸轆轆地度日，最后在這長期食不果腹的背景下，它開始跳到自家廚房，別家廚房偷吃，被發現時常遭到一頓毒打，因此身上總是傷痕累累。12歲的某天，我無意間發現它的左腿瘸了，想必又是偷吃他人家的東西被打斷了吧，當時大農村沒有“獸醫這個概念”，貓狗等家畜死亡已是司空見慣之事，即使有，我們家根本無那個經濟能力，不然也不會讓它落得此遭，恰逢也是這年，父親急病突發逝世，那段時間無暇顧及她的飲食，處理完父親的后事，我才發現她不見了，以后，直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回來，我猜想，應該又是偷吃不幸被打死了吧！這一切是不得而知的，而我的內心還是盼望著它還活著，活在我的記憶當中，即便它很大的可能已經吹響了生命的尾聲。

　　假如它真的已經仙逝，彷佛世事是那么地微妙，它隨父親來到我們的一家，也終于隨父親長眠于地下。它一路相隨了我十幾年，做作業時在我作業本上睡覺，看電視時趴在我腿上睡覺，我一聲：“喵”，她不管在哪里，都會立刻左奔右跳地向我跑來，我吃香腸時她會呆呆地看著我，不時用手抓我的香腸，我也會截斷一半給它，蓋如馮驥才先生在《珍珠鳥》中所說的：“信賴往往創造美好的境界”，而看著她一步步地步入死亡的深淵，視其為摯友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看著她無奈地異于常貓地啃著白飯；只能看著她身上遭受一次次的毒打；只能看著母親將她剛生下的代代小貓們裹挾好丟擲垃圾堆絕食而亡；只能在它于世長辭之時希望它到另外一個國度能擺脫這一切苦難吧！

　　孤寂的夜，風無方向地襲來，只有那高掛的明月發出的淡淡微光讓人感到些許溫暖，伴著一陣陣淅瀝的呼吸聲中，現在的我在細數與”喵喵”的離別年輪，已有八年之久了，但與其童年時的回憶仍常縈繞于心。

　　再回首這幾年，橫跨初中，高中，直到我現在上了大學，想通了太多，也明白了太多。

　　我終于明白，那么多年來，對喵喵的難以忘懷，更大程度上，來源于自己兒時對小生命逝去的無助所留下的內疚與遺憾懊悔之情，是如此地纏綿如絲，痛徹心扉，深深滴扎根我的內心中。目視一個小生命的逝去，竟諒成一生的遺憾，貧困我無法選擇，但也許當初的我，應該選擇另外一種方式去求它，去放棄它，讓它離開我們這個衣食尚未解決的家，或許，就是挽救了一條生命，即便我與它的那段回憶就此不復存在。衷心希望世間的每一個人，都能珍愛每一條生命，即便，它是那么地渺小，那么地微不足道，而生命的寶貴也正是在悲劇中體悟到的。不要像我一樣，在一生中留下遺憾吧！
　　（文/旅途）

作者：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