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雙搶”勞動
前些天，坐在公交車上，看見車窗外的稻田里，一輛收割機在“突突突”地來回穿梭，一人在駕駛，另一個人拿著編織袋在接已經脫穗干凈的谷粒，一畝地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收割完畢，瞧著那高效率的勞動，感覺真是輕松。
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在念小學時，參加學校組織的"雙搶"勞動的往事。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是這種三伏天，正是農民俗稱“雙搶”的時節。"雙搶"這個詞，對于長在那個年代的同齡人來說，我想，應該是刻入腦海的記憶。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五點十分，如果時光倒回到那個年代，我們和老師都已經來到稻田里。
我閉上眼睛，眼前仿佛就出現了當年我們揮汗如雨割稻的那一幕:我們低著頭，弓著腰，雙膝微微曲著，左手剛剛握住一束沉甸甸的水稻，右手的鐮刀馬上就往它的根部割了上去，手起刀落，緊跟著又是一束。割了有個五六束后，我們就站直身子，然后，把手中的那一小捆的水稻，放在身后的地上，每人各放一邊。緊接著又重新伏下腰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也就幾秒鐘時間，絕不拖泥帶水。
等我們把一路水稻割到頭后，站直身子的那一剎，天色灰白，遠處天邊的云彩，斑斑駁駁帶著一絲緋紅，美極了！我們回過頭來，又開始收割另外一路水稻，我們低著頭，不斷地往前推進，身后小谷堆也排起了縱隊。這時的天也慢慢發亮，霧也薄了許多，血一般紅的太陽也從天邊探出頭來，一點一點往上升，很慢很慢，肯定是沒睡醒，不太愿意。那時的太陽雖紅，卻并不耀眼，倒是有幾分黯淡無光，邊上的云彩倒是姿態萬千。
等到早飯時分，我們已經割完了一畝地，衣裳早已被汗水和露水濕透了。我們三三兩兩走在回家的田埂上，父母在家里早已燒好了稀飯，炒好了雞蛋、腌菜和蘿卜干。吃完早飯，我們又要回學校和老師一起出發。那時學校里的稻田是學生們學農的實習基地。每年雙搶時節，學校都會通知部分家住學校附近高年級居民戶口的男同學回校參加"雙搶″勞動，為此事，母親替我準備好了割稻的鐮刀。老師通知我回校參加勞動，我心里雖然暗暗叫苦，可是，當我看見老師們也如此披星戴月般辛苦，我也不好意思說什么。
那個時候老師就會借此教育我們要好好讀書，老師還說，等你們長大后，若能發明一種能割稻的機器，以后"雙搶″時節，大家就不用這樣勞累了。你別說，那時老師的話還真的有點勵志的效果，我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若能發明出割稻機，"雙搶″季節大家就再也不用受這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勞，于是，我學習的興趣和自覺性倍增，非常渴望自己將來學業有成！只可惜高中畢業那年，我高考名落孫山，弄得自己現在還是一名企業里的打工仔。
割稻應該算是農活里面不那么累人的一種，可對于難得下地的我來說，還是懼怕無比。說實話，當年我低著頭撅著屁股割稻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因為，一會兒功夫，我就會腰酸背疼，滿是汗水的臉，也被田里的稻葉割得生疼。那時心里就會地嘀咕著，自己一定要好好讀書，爭取早點發明一臺割稻機，以后再也不想再遭這份累了。每次割完一路水稻后，當我站直身子看著身后排著長隊的小谷堆，我倒是很有一點勞動的成就感。割完水稻后，接下去的任務就是給稻穗脫粒。打稻機是吃完早飯后，老師用三輪車從學校運過來的。打稻機到底有多重，我不清楚，反正有轉筒那頭絕對輕不了。通常都是力氣大的男老師抬那頭，力氣小的女老師抬在后頭的。在狹小又濕滑的田埂上，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景，不勝唏噓??當年和我一起勞動的那幾位勤勞質樸，可敬可親的老師喲，都巳不再人世了。
打稻機有用腳踩帶動轉筒轉動脫粒，還有用汽油發動機或者電動機作為動力的。我們學校的那臺打稻機是腳踩的，可以想象，如此簡易的勞動方法該是有多累。打稻是老師的活，我們幫著遞稻束，幫著往前推打稻機，幫著把打稻機里面脫下來的谷子裝進麻袋，幫著老師把麻袋抬上三輪車。半天踩下來，老師的腿也累得幾乎都不是自己的腿了。第二天，我們的任務就是曬谷。其實那時水泥地也是很稀缺的資源，并不是每個學校都有水泥地的。我們學校里的僅有兩塊水泥地，成了"雙搶"時節晾谷的寶地。
谷子晾干歸倉后，接下去的任務就翻地。我們學校的那幾畝田翻地都是用牛拖犁耙來完成的。地翻好后，需及時引水灌地。所有的農活，一刻都不能耽擱。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人苦點累點無所謂，莊稼不等人啊，那可是關系到下一季的收成。
拔秧，插秧，這兩樣農活，其實是"雙搶″時節的收官之作。插秧是手工活，必須做到眼到、心到、手到。才能保證所插的稻秧行列整齊。記得插秧時，那稻田里的螞蟥特別多，你一下水不消幾分鐘，保準就有幾條附在你腿上，有時干活不去注意，回家脫衣換褲時，腿上還緊緊吸著圓滾滾喝飽了血的螞蟥，體積膨脹了數倍。把地里的秧全部插好，"雙搶″勞動才算大功告成了。
說來慚愧，學校里的農活，我那么不情愿干。念高中時，卻主動幫同學家"雙搶″。記得我幫范同學割稻的那天，他媽媽燒紅燒肉，茄子，稀飯，粉干，還買了二只大西瓜，送到田地里給我們吃。那是一頓豐盛的午餐，至今記憶猶新。
短短的一篇“雙搶”回憶，讓我感覺又回到那段如夢如幻的"雙搶″時節，仿佛一切都發生在昨天！
（文/詩路花雨andsix）
作者：詩路花雨ands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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