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秩名

18歲
你戀愛了
懵懵懂懂
他說要帶你吃遍天下所有好吃的
玩遍世界上所有好玩的
你害羞地使勁點著頭
滿心歡喜地以為你們會永遠在一起

21歲
你失戀了
不在同一所大學的你們
終究沒能經得住距離和時間的考驗
倉皇分手
你哭得一塌糊涂
你身邊的親朋好友都來安慰你
他們說
總有一天你會遇到那個對的人，攜手一生

24歲
你大學畢業
一個人，握著一沓簡歷
穿梭在人山人海的招聘會場
你終于找到了還算滿意的工作
初入職場，你忙得焦頭爛額
那個你第一次死心塌地愛過的人
早就在你忙忙碌碌的上班生活中
被忘得一干二凈了

25歲
你媽說女人一過25就只能被別人挑了
根本沒有挑別人的份兒
你七大姑八大姨也圍過來操心起你的人生大事
她們說女孩子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她們說只要嫁得好
后半輩子你就不用發愁了
你聽著他們的嘮叨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你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變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26歲
你身邊的人不再關心你的工作，年薪
她們跟你提及最多的
就是你該結婚了
你看著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也都結了婚
甚至已經有了孩子
終于，你也跟著恐慌起來
有時你也想著要不隨便找個人湊合湊合算了
只要能看得過眼
只要他不是太差勁，就好
可你終究過不了自己心底那道坎兒
你說你一定要找個有感覺的
要找個彼此奮不顧身相愛的
你說那個人只是還沒有出現
但你知道他在向你走來的路上
你說只要堅持下去
只要不將就
就肯定能等到那個情投意合兩廂情愿的人
你的親戚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你還是太幼稚

27歲
你終于遇見了那個他
那個你不顧一切想要嫁的人
可你媽嫌他太窮了
你爸嘮叨他沒有正式的工作
你姑苦口婆心讓你最好找個公務員或老師
你姨勸你婚姻大事切不可兒戲
感情又不能當飯吃
你突然發現
婚姻面前
你身邊的長輩
似乎沒多少人在乎他的人品
也沒多少人在乎你們的感情
所有人首先看重的
幾乎都是物質
以及感情之外一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
可他們都一臉真誠地說都是為你好
她們說婚姻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她們告訴你面包比愛情更重要
你哭，你鬧，你頂撞他們
也苦苦求過他們同意你們在一起
你為了他做了所有以前從來沒做過的事
說了以前在長輩面前從來沒敢說的話
你突然就不再是所有人眼里的乖乖女
可你不在乎
你說遇到那個真心想要嫁的人
就要不顧一切
你說只要彼此相愛
一切都不是問題

28歲
你終于和他結了婚
盡管有些親人心里還是有所不滿意
可他們最終還是沒能拗過你
他們終究不是你
不能代替你過生活
婚禮上，你們深情地互望著對方
深情款款說出“我愿意”
你們信誓旦旦宣讀著誓言
說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們心里，只有彼此

29歲
你懷孕了
你辭掉了工作，安心養胎
他每天變著花樣做你愛吃的東西
擠出時間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們把孕期過成了幸福的蜜月期
你媽看他一次不落地陪你孕檢
小心翼翼扶你走路，陪你散步
終于相信一年前把你嫁給他是正確的選擇
你爸見他婚后對你比婚前還要好
見他把你寵成了公主的模樣
也開始放心地對女婿點頭稱贊

30歲
女兒出生
產房門前
他送給你一大束嬌艷的花兒
輕吻你額頭
心疼地說真是辛苦了媳婦兒
你看著他，看著女兒
笑出了幸福的眼淚

31歲
他開始自己創業
整日忙得不可開交
他雖然忙，盡管累
可是只要在家
哄孩子，換尿布這種事情
他跑得比你還勤快
你在家帶孩子，做家務
每天為他準備熱氣騰騰的可口飯菜
他在吃飯的間隙開心地逗女兒
也跟你家長里短說一些工作上的事
你看著他吃著飯
看著他臉上無限滿足的表情
看著他看女兒時無比寵溺的眼神
心里甜滋滋的

33歲
你已經在家做了四年的全職太太
這四年
你看著他一個人打拼
你有過恐慌，也有過慚愧
你心疼他一個人奔波勞累養活著這一家子
你愧疚自己只是偶爾能幫他出謀劃策
卻沒時間陪他一起經歷創業路上的種種辛酸與不易
可他說你在家帶孩子也不容易
他懂你其實比他更辛苦
他說養著自己愛的人
本身就是幸福的事情
你慶幸他了解你的不易
他慶幸你包容體諒他偶爾的壞脾氣

35歲
女兒上學已經一年多
你每天除了給孩子做最營養的吃的
除了接送她上學放學
也幫他打理公司
那一年
他創業終于有了一定的起色
那一年你們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車子
你們的日子
終于過得比預想中的還要好

38歲
你除了幫他打理公司
也有了屬于自己的一份小事業
并且做得得心應手
你賺了很多錢
往家里添置了許多高端大氣的家具
他的事業也是如日中天
你們的人生
簡直開了掛一般
你們帶上女兒
一家三口旅行了大大小小好多個城市

40歲
四字開頭的年紀
你竟然開始擔心起和他的婚姻
因為身邊人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
他們勸你把他看牢了，抓緊了
你患得患失了好長一陣子
他看出了你的不安
笑你老夫老妻了還擔心這些
你后來才知道
其實并不是所有男人結婚一久都喜歡拈花惹草的
你發現他還是那個他
那個一心一意愛護你，守護家的他

45歲
女兒讀高中
你一閑下來就給女兒輔導作業
他一有空閑也跟你一起給女兒補習
你們顧事業，更顧家庭
你們一起
將女兒培養成了聰明又懂事的大丫頭

51歲
女兒大學畢業
你看著她因找工作而碰壁
想起當年在人才市場穿梭的自己
你告訴女兒剛畢業不要急于求成
腳踏實地慢慢來
女兒找到了滿意的工作
有著不錯的薪水
你比她自己還開心

55歲
你走遠路的時候開始呼哧呼哧地喘粗氣
你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感慨怎么一下子就老了
頭發也有點兒白了
他身體還算硬朗
只是再也沒有年輕時的那種抵抗力
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

56歲
女兒帶回一男生
說要嫁給他，想詢問你們的意見
你看著小伙子，告訴女兒
婚姻這回事
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好
旁人的意見，只能參考
你說沒人有權利決定誰的下半生
除了自己
你說人品最重要
不要太看重物質
女兒使勁地點頭
她說那個他是像爸爸一樣好的人
女兒說她要像你一樣永遠溫柔又賢惠
她說他們也要做像你和爸爸一樣一輩子恩愛的夫妻
你欣慰地笑了

57歲
女兒結婚了
你笑著哭紅了眼睛
他偷偷替你抹眼淚
安慰你女兒遲早都要嫁人的
你看著身旁的他
突然想起27歲那年
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一心就要嫁給他的你
你跟他說還好那年你們都那么執著地堅持了
你說這些年你從來沒有后悔過嫁給他
他說你這老婆子怎么突然酸溜溜的
眼睛卻早已瞇成了一條縫

59歲
女兒有了孩子
你二話不說
幫著女兒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孩子
從不喊累
女兒初次當媽，沒有任何經驗
經常把自己搞得一團糟
你耐心勸慰女兒，安撫她偶爾的小情緒

63歲
女兒的孩子已經適應了幼兒園的生活
不再哭哭鬧鬧
女兒也適應了當媽的日子
不再心煩氣躁
你終于閑了下來
晚上，你學著別的老太太去跳廣場舞
他在旁邊看你跳，也跟別的老頭子聊聊天
你回家后覺得腰酸背痛
你嘆息說果然是一把老骨頭了
經不起一點點折騰
他一言不發地給你揉揉肩，捶捶背
你們經常躺在陽臺的搖椅上
捧著厚重的相冊回憶你們的過去
一躺就是一下午

72歲
你和他的白頭發一天一天越來越稀了
你戴上老花鏡，吃力地抬起眼皮
望著他幾乎已經光禿禿的頭頂，愣了神
他跟你說話
你努力豎起耳朵
卻發現你已經越來越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了
你們不停地吃藥
甚至已經不能清晰地想起那些不需要吃藥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78歲
你躺在醫院白花花的病床上
聞著病房里若有若無的藥水味
你吃力地睜開眼睛
看著圍在你身邊的人都神情肅穆
你看到他緊緊攥著你的手
滿臉溝壑一樣的皺紋里有亮晶晶的東西
那一刻，你知道自己不行了
你緩緩閉上眼睛
聽見周圍有一陣又一陣的啜泣聲

你在生命的最后時刻
用力回想起這一生
你想起你走過的路，遇到過的人
心里充滿感激

你感激26歲那年沒在別人的壓力之下隨便找人將就一輩子的你
感激27歲那年你和他的相遇
感激那年頂著所有人的勸說堅持愛他始終沒放棄的你
感激28歲那年嫁給不顧一切想要嫁給他的你
那樣的你
成就了自己幸福美滿的一生
……
你想起這一輩子
沒有什么大起大落
平平淡淡
你心滿意足地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剛剛好

想著想著
你想不動了
你嘴角微微上揚
一臉慈祥地閉上了眼睛
你的雙手開始慢慢冰涼
直到從他的手心滑落
滑落…
滑
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