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車拉鎖般打開道路的拉鏈,將望天洞、普樂堡奇石館、大雅河漂流一一展現在我們面前,好一幅水墨山水畫。行至大前嶺東坡,岳母說:給親家打電話沒?
“喂!”那邊電話響了七八聲,才聽到父親聲音,“爸,我回來看你,已經快過大前嶺了。”
母親還在的時候,我每個月都能回老家四、五次,母親永遠睡著以后,我曾想,剩下老父親與弟弟生活在一起,一個人很孤單,我更應該經常回家看看,然而事與愿違,每每準備回家時,不是這事就是那事而耽擱了行程,以至于每個月回家的次數一、二次都保證不了 ,故鄉仿佛距我十萬八千里,于是父親便隔三差五來縣城,有時給送來蘑菇;有時送來河魚,我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不妥,坦然笑納。
偶然間,看了莫言的一篇短文《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日子》,文中他朋友給妻子收拾遺物發現了一條絲質圍巾,標簽依然還在,他朋友想起來,妻子說過:要等到一個特殊的日子用,然而......朋友對莫言說了句: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日子。一句話引發莫言活在當下的感悟。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無論他是偉人還是平民百姓,沒有人能夠萬壽無疆。父親已經69歲高齡,我怎么能夠忍心再讓他奔波百十公里給我送東西,我還心安理得?無論有什么事情,我回家看望他老人家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這個念頭產生后便不可阻擋。
周日,天氣晴好,妻去市場買了兩只板鴨、應季水果,大包小裹奔赴我的故鄉。岳父、岳母積極配合,岳父開車也不忘稱贊我,常回家看看是對的,用車你就吱聲。我此刻只剩下羞愧的份了,好在沿途風景秀麗,一會我便沉醉在美景之中。
“喂!”那邊電話該是響了七八聲,才聽到父親聲音,“爸,我回來看你,已經快過大前嶺了”,沉默許久才傳來父親懷疑和喜悅糅合在一起的聲音:我去買幾個菜,中午在家吃飯吧?
故鄉在我心里曾經很遠,其實她也很近,她沒有因為我的慢待有所慍怒,而是一如既往地張開雙臂擁抱了我。
車進村口,超市前,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一米八的身材,瘦峭不失挺拔,他雙手拎著塑料袋,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他期待的眼神立時變成滿面的笑容。待車停穩,我和妻急忙下來。爸,天這么熱,你在家里等著就行還走出這么遠。老爸一邊和岳父、岳母打招呼,一邊說:出來買點菜順便接你們。
水泥路一直到家門口,父親搬出圓凳,放在院子里的山楂樹下,讓岳父、岳母坐在樹蔭下休息。他自己洗菜,做飯,岳父喊:親家,你過來嘮嘮嗑,飯菜讓孩子們弄。
很快,一桌豐盛的農家飯菜完成了,父親拿起電話,喂,老久回來了,來吃鴨子、牛肉。
我知道,父親是打給叔伯哥的。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動了,父親是想把兒子回來看他的這一喜悅,告訴他的熟人。
席間,叔伯哥說:現在我們村的人不用出門打工了,老四在修水電站,我們在修鐵路隧道、橋梁,前山那個隧道貫通了,正在建橋梁,將來本桓鐵路開通,我們村也有一站,到時候去哪兒都方便,俺想坐上火車去拉薩......
返回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叔伯哥的話,時間使故鄉變得很遠也很近,坐上火車去拉薩不會太遙遠。回到縣城,打電話告訴父親,父親沒接,后來聽說,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醉了。
作家蕭紅說過一句關于故鄉的話,她說:故鄉在每個人的內心里,一旦有人提起它,便覺得心很疼。我想這或許與蕭紅個人經歷有關,她為了逃避父親包辦婚姻而逃離家鄉,所以有人提起呼蘭河,她便感覺隱隱的心痛。但是并非所有人提起故鄉都會感覺心疼,而是滋味各有不同。我對故鄉的感覺不是心疼,而是它在我的心里漸行漸遠,實際上故鄉的距離只有幾十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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