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潼芋

晚上做了一個傷心的夢，淚水灑滿了粉色的枕巾。

夢見回家，看見奶奶突然變老，老得我措手不及。我可以觸摸到她溫暖的體溫，可以感受到她有些短促的呼吸，可以看見她蒼老的容顏感受她皺紋的彎彎弧度，可是我卻聽不見她的聲音，看不見她的喜怒哀樂，我用盡力氣大聲呼喊著告訴她我回來了，可是她就是好像沒有聽見我的呼喊一樣若無其事地干著自己的事情。我不明白為什么明明就陪在身邊的親人卻感覺好遠好遠……

奶奶看著我慢慢長大，我看著奶奶一點點變老。小時候，奶奶是我最親近的人，長大后我成了她最牽掛的孩子。記憶中對奶奶的第一印象在某一個歡樂的大年初一，我和弟弟去給她和爺爺拜年，那時的爺爺體弱多病全靠奶奶照顧，奶奶照顧爺爺盡心盡力，從來不曾有過半點馬虎和粗心，聽爸爸講在照顧爺爺的過程中奶奶還因為一次意外不小心傷到了左眼，因為家里沒錢醫治后來奶奶的左眼就慢慢地看不見東西。那一天，我和弟弟要給爺爺和奶奶叩頭拜年，奶奶貼心地拿出一條灰色格子的小褥子墊在我們的膝蓋下。我們奶聲奶氣地說了一聲：“新年快樂！”一直躺在旁邊休息的爺爺樂呵呵地從枕頭地下拿出兩張皺巴巴的一元錢遞給我和弟弟，我們正要伸手去接，坐在爺爺旁邊的奶奶立刻笑嘻嘻地沖我們開玩笑：“不要接爺爺的錢，奶奶給你們新的紅包。”說著果然像變魔法一樣從口袋里拿出了兩個嶄新的紅包，于是我們乖乖地接過來，沖著爺爺奶奶傻傻地笑著，他們卻好像比我們還要開心許多！我想兒孫繞膝也許就是老人們安享晚年的最大幸福了吧！

漸漸的我們開始上學，在家里的日子越來越短，看見奶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但時間的間隔不僅沒有疏遠我們之間的距離反而更加增進了愛的濃度。每一次回家看見奶奶，奶奶都會給我們一些小驚喜，有時候會是別人送給她的零食和禮品，有時候是她自己買來的我們最愛吃的好吃的食物，有時候是她親自做的美味或者是她小心翼翼保留了很久的點心水果，雖然都是一些吃的東西，但這是奶奶所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也是她牽掛我們的弄弄心意！奶奶喜歡把家人的照片掛在床頭的小小相框里，在外讀書的我總會常常寄回家一些照片給奶奶收藏，除了照片，除了愛和思念，我還可以做什么來安慰奶奶日漸孤獨凄涼的心？！當一個人離開家之后才會明白家的溫暖和陽光是多么地不可代替多么地讓人難以割舍！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日漸年邁的奶奶，我就無法控制內心里的慚愧和惦念：您一個人住在那間風雨飄搖的老房間里會感到孤獨嗎？白色的可愛黏人的小貓咪會不會乖乖地陪伴您給您一點安慰和溫馨的情趣？下雨天您的腿還會一如既往地疼痛嗎？當夜幕拉下您會不會同樣牽掛遠方讀書的我和弟弟？太多的愛與不舍，太多的虧欠與思念，心頭萬念俱在滋味百般！

我想我永遠都忘不了奶奶給我的那唯一一次讓我感動到落淚的擁抱。讀大學的第一年，一個學期才可以回一次家，恰逢團圓喜慶的春節，許久沒有回家，甚是想念，于是參加完學校組織的冬訓之后，我立刻就奔回了家，剛到家，奶奶就顫顫巍巍地跑了過來，她看著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我，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給了我一個重重的擁抱。我不知道原來單薄瘦弱地如同一張紙片的奶奶也會有如此重的力氣，她的擁抱太緊太多思念和不舍，讓我一時間都透不過氣來！放下胳膊之后，奶奶看著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可算回來了！”就是這一句簡單的再也不能平凡話卻讓我忍不住眼里壓制了許久的淚水！我知道那是我對奶奶深深的愛與虧欠所化成的露水，那是團圓喜悅的液體！我想奶奶一定也在無人相伴的深夜里有過同樣的思念和牽掛，那就讓我替她流盡這滿是愛意的淚水吧！

每一次回家，看見的奶奶都比前一次更加蒼老，背更駝了，耳更聾了，身體越來越單薄，對拐杖的依賴越來越深，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我愛奶奶，可是卻無法阻擋快速飛逝的時光帶走親愛的她，看著她一天天地老去，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彌補自己的惦念和虧欠！

常常在安靜的深夜，夢見最親愛的奶奶，那是一個傷心的夢，也是一個開心的夢！奶奶您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