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霜幾何
每個人只要開始懷念某段時間,就往往開始了作繭自縛的進(jìn)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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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時常想起X來,可是對于X的境況,我也僅僅是從QQ動態(tài)得知的。這是我和X之間的一種默契,很早前我就和X提到過。
在我和X各自遠(yuǎn)離之后,我們總保持著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關(guān)系,我跨不過去,X也邁不開腳,就這樣隔著長長的距離,時不時的互相遙望。按照X的想法,我想X可能覺得我們更像同是水,只是一個喜流于江河湖泊,一個傾注于蒼空深云,這段地面與對流層之間的距離,便是相互的可望而不可即,便是相互理想對立之間深深的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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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最近我正體味著失眠,從凌晨兩三點開始,我明顯的感覺到我躺在漆黑的夜里,由屋外傳進(jìn)來的汽車劃過柏油路面的聲音,我仿佛清晰的看到了車道上燈光交匯,就像是在舉行一場專門避開人的演唱會。然后就聽得X大聲叫著“好聽,好聽!”直到整個夜晚漸漸消逝,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悄悄地爬上鋁合窗,我終于有了睡意,艱難的翻了個身,學(xué)著小時候長輩哄我睡覺的口氣,輕輕的說了一聲“該睡了。”只是不覺這嗓音沙啞得仿佛要說不出話來。而后又一個晚上,不知在為誰醒著。
往往這樣的時候,X就像一個深夜的幽靈,在我模糊的記憶里隨意切換,甚至于有的時候,硬是逼著我深邃的眸子一陣苦澀,情不自禁的流起淚來。這或許就是我那極其不爭氣的性格所導(dǎo)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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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X是否還記得,久遠(yuǎn)的筆記里記有我們久遠(yuǎn)的話語,那時我們信仰的是我們自己,我們吟唱的是那一句“彼此以一生的名義談一場戀愛,看一次春天,心甘情愿的為對方犯一次傻。”然而終將是話不能說得太滿,溢出來不可收拾啊!
分離的時光來來去去,轉(zhuǎn)眼又已是春暮,溫柔的桃花,熱烈的海棠,還有那浪漫的櫻花,都在短短的幾周內(nèi)便依次灑落一地,叫人憐惜。你見得夏夜否?這得需你也失眠才能體會一下初夏夜晚的熱鬧,聒噪的蟬聲有如閃電劃過,殷勤的小鳥奮力為夜晚的狂歡添磚加瓦,纖柔的微風(fēng)奏起愛爾蘭風(fēng)笛……于是春天被其他更為誘惑的季節(jié)驅(qū)逐出境,就像我們,也對彼此下達(dá)了驅(qū)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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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之前,X曾經(jīng)和我一起出去游玩過一小段時間,我不知道這段時光對X來說有沒有那么一丁點重要,但至少我是永久的藏在心里了。形象一點說來,我的感覺應(yīng)該是這樣的,我把這段經(jīng)歷塞進(jìn)漂流瓶,然后扔進(jìn)我廣袤的心海了,但它卻從不隱匿,反而總一直漂浮在最顯眼的位置。在那段時間里,我?guī)е鳻,X帶著我,我們兩個人是那么單純,甚至開始了周游世界的構(gòu)想,這諾大的宇宙,沒有那一角是我們不想去的,彼此那神秘的靈魂,沒有那一絲是我們不想碰觸的。
我們都欣于與時間這個騙子周旋,不到最后就絕不妥協(xié)。可是我們終將是沒把彼此從禁忌之門里拉扯出來,時間在我們最好的年紀(jì)里撮合我們在一起,又在我們最幸福的時刻把我們撕裂。剩下的那血淋淋的傷口,也會在不久的將來以時間之名愈合,直到仿佛這一切從未發(fā)生過。然而不管什么時候想象這個過程和結(jié)果,其中的殘忍程度,總讓我覺得不亞于一場大滅絕。就像那顆無情的小行星,帶走了雄盛的恐龍王國那樣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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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寂靜的時刻,X會語出驚人,那話語中深刻的力量,有甚比當(dāng)年日本大地震掀起的百米海嘯還要巨大。我至今還記得,上一個除夕夜里,當(dāng)所有人在熱烈的狂歡過后,撐著疲憊的身子塌在床上,忘記各種霓虹喧囂的時候,X還不緊不慢地拉著我漫步在街道上,放眼望去,頹廢的街燈昏惑無比,一叢叢灌木沿街道兩側(cè)大張旗鼓地鋪開,賀春的條幅即使在這樣陰暗的環(huán)境里,卻依舊亮得像一輪滿月。
X輕聲給我說,她三十歲的時候大概是不再想活下去的了,她猜想那時候的她已經(jīng)歷經(jīng)人世百味,再停留,估計也不過是像一個鐘的指針那樣,只會在一個固定的圓圈里滴答滴答的重復(fù)。我當(dāng)時的第一個想法是我可不想我周圍的人誰去死,就算這個世界給他強(qiáng)加了掙不開桎梏,就算他在這個世界上活得痛苦不堪,我也決計不允許他輕生,因為那樣,無疑比我自己輕生了還叫我難過。
于是我緩緩接話:“你要知道死亡賦予的痛苦往往是架在別人的頭上!”我沒看清當(dāng)時X的表情,興許她會認(rèn)為這個別人是我而一陣欣喜,興許她也會因為這個別人是我而更加義無反顧,但是我直白的說,我想要X一生都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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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著,我回憶X的時候臉上是貼著陽光的,就如我回憶那段已故時光,我能看到自己織起的繭漸漸開始破蝶。
(文/雨竹)
作者: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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