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宋詞是開在煙火人間的花朵,有血有肉,有笑有淚,它遠離了深山古寺和陽春白雪,淡雅芬芳,生機勃勃,清麗而不世俗。尤其是一些女性作者所寫的愛情詞,愛也罷恨也罷,怨也好戀也好,一如從心底緩緩流出的清泉,不加藻飾,自然純樸,清新淡雅。
《宋稗類鈔》卷四《閑情》載:湖南學子易彥章考中進士后,因貪圖富貴,久留京都臨安,不愿再回家鄉。易彥章的妻子聽說后,就寫了首《一剪梅》寄給他:“染淚修書寄彥章。貪做前廊,忘卻回廊。功名成就不還鄉。石做心腸,鐵做心腸。紅日三竿懶畫妝。”易彥章的妻子借這首詞,一方面埋怨丈夫貪享榮華富貴,忘卻了曾與他患難與共的糟糠之妻;另一方面卻是對丈夫易彥章的深深眷念之情,并因為刻骨銘心的相思而容顏憔悴,百無聊賴。
有個叫花仲胤的人,長年在外做官,久不回家。他的妻子十分思念他,就寫了一首《伊川令》寄給他:“西風昨夜穿簾幕,閨院添消索。最是梧桐零落,迤邐秋光過卻。人情音信難托,魚雁成耽閣。教奴獨自守空房,淚珠與、燈花共落。”花仲胤收到妻子寄來的家書后,展開一看,只見“伊川”的“伊”字寫成了“尹”字,他見妻子因粗心大意而寫了錯別字,就回贈了一首《南鄉子》取笑她:“頓首起情人,即日恭維問好音。接得彩箋詞一首,堪驚。題起詞名恨轉生。展轉意多情,寄與音書不志誠。不寫‘伊川’題‘尹’字,無心。料想伊家不要人。”
怎料,妻子又回他一首:“奴啟情人勿見罪,閑將小書作‘尹’字。情人不解其中意,問伊間別幾多時?身邊少個人兒。”花仲胤看罷,這才明白妻子的一片苦心。花仲胤妻所作,別出心裁,用嬌嗔的語氣含蓄地表達出對丈夫的相思之情,讀起來妙趣橫生。
洛陽一位女子李氏,與鄰居張浩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于是主動寫了《極相思贈張浩》一詞表明心跡,詞曰:“日紅疏翠密晴暄。初夏困人天。風流滋味,傷懷盡在,花下風前。后約已知君定,這心緒、盡日懸懸。鴛鴦兩處,清宵最苦,月甚先圓。”這是封建社會女子對個人幸福的大膽追求。后來,當地的長官聽說了這件事,就親自做媒,將李氏嫁與張浩。
這類愛恨交織的詞作在宋詞中數量很多,它們就像是如水的月光,涓涓流淌了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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