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郭璐

記憶中，兒時抬頭看到的月亮多是黃色的；而今，十五的月亮竟是白色的，不變的是，月光依舊清澈。就如兒時和奶奶一起的記憶一樣，清晰明亮，猶如昨日。

奶奶，你過世三年，依然經常出現在我夢里，像是從未離開我一樣。

今夜，月色清澈撩人，院子里飄來陣陣桂花香，我腦海里又清晰浮現出奶奶的身影，紅毛衣藍褲子，小腳布鞋，手上的銀鐲子，中指上鑲著金邊的綠玉戒指，慈祥的面容……

我4歲時，媽媽是老師兼學校會計，下班很晚，吃過飯還要熬夜打算盤記賬，后來媽媽成了校長，回來得更晚了。記得兒時，我總是哭著問奶奶：媽媽啥時候回來？我趴在奶奶腿上，清澈的月光下，街上只剩下我和奶奶兩個人了。奶奶安慰我：你媽媽一會兒就回來了，快別哭了。從那時開始，和奶奶在一起的記憶變得越來越多了，這種記憶，貫穿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

那時，奶奶在廚房做飯，我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奶奶不識字，但經常說，我要認字我就幫你寫了。我哈哈大笑。后來我教奶奶認數，還給她聽寫，奶奶寫不出，我又著急又好笑。

晚飯后，我和奶奶去散步，有時朝西，有時往南，奶奶散一小會兒就說，該拐回去了，家里沒人。然后搬出兩個小凳子，祖孫倆一塊坐門口看月亮聊天。

我上了初中，兩周回家一次，奶奶見我回來，都會興奮地給我拿吃的。可我有個習慣，放下書包就開始打掃，角角落落都要擦洗到。奶奶坐在家門口對人說，我家小璐可勤快了。我勤快愛干凈的美名，就被奶奶宣揚出去了。

等我上了大學，奶奶右手多了一支拐棍，90多歲的奶奶面容依然慈祥，只是腿腳越來越慢，聲音越來越低沉，耳朵越來越聾。不變的是，我每次回來她都坐在路口或家門口，一直望著我回來的方向。看到我從遠處走來，就激動地朝我揮拐杖，沖我笑，知道是孫女回家了……我卸下書包，蹲奶奶腿邊和她聊天，她有時清楚有時糊涂，并不完全明白我在說什么。我一字一句在她耳邊大聲吆喝，她但凡聽懂一句就哈哈大笑。然后我攙著她回家，路口到家的距離只有幾十米，我們能走上5分鐘。記憶中，這是我走過的最幸福、最溫暖的一段路。

后來奶奶的話越來越少，對我只剩下默默的陪伴，她一直看著我，我時不時看著她，我晚上會和奶奶睡一張床上，開著小燈，有的沒的聊著。

奶奶，一直想對你說聲謝謝，謝謝你給了我那么多陪伴，謝謝你對我無私的愛，謝謝你直到躺在病床上、叫不出我名字時，看到我仍然雙眼盈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