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揚中錫劇團正月惠民演出,影劇院內座無虛席,首秀《玉蜻蜓》演員謝幕時,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這是對所有演員幾個月辛苦付出的最大褒獎。
其實,當下如我這般年齡去看戲的不是很多。我看戲,還是緣于心中的那片情結。
記事起,有電視的人家很少,但挨家挨戶都有廣播喇叭,最喜歡聽的節目是評書、廣播劇和電影錄音剪輯。記憶猶新的是放夜學,不走大馬路,而是從一個一個自然埭穿回去,為的只是聽王剛的《夜幕下的哈爾濱》,半個學期我從頭到尾一節沒拉。起初,對戲曲的喜愛,不如廣播劇和評書,總覺得唱的咿咿呀呀,情節拖拖拉拉,戲文不知所云。黃梅戲、越劇、錫劇因為曲調優美,揚中人愛聽,廣播里經常唱,農村露天電影也反復放,不知不覺中,我倒是記住了一些經典曲目,甚至到了能背會唱的地步。
喜歡上戲曲,其實是小學三年級以后的事。那年,父親經公路站錢工介紹去澆筑柏油路,打工掙了些錢,回來給我跟姐買了個紅燈牌收音機。我跟姐把收音機當個寶,放假的時候從早放到晚,孩童自然愛聽“小喇叭廣播啦”,但我更愛聽長篇廣播劇、評書。《高山下的花環》《山中那十九座墳塋》的配樂猶在耳邊。戲曲是夾雜在廣播節目之中的,不聽也是浪費。我聽戲,一個最大的動力源就是試圖聽懂戲文,弄清楚講的是什么故事。錫劇越劇大多是吳儂軟語,直至走進大會堂看到唱詞,我才發覺,原來戲文并非我所理解的那樣,這倒引發了我研究吳儂軟語的興趣。后來,我去蘇州讀書,很快能聽懂蘇州話,不能不說是聽戲、看戲的功勞。
喜歡戲曲,是基于看戲。小學三年級,我們到玉皇廟讀書,玉皇廟其實是永勝老百姓口中的街,街不大,但有大會堂,跟醫院門對門。大會堂除了鄉政府開大會,最大的用處就是放電影、唱大戲。放學時,我總要順路看看街口貼的手寫海報。如有戲,一溜煙奔回家,急急忙忙寫好作業吃好飯,等著和姥姥帶我去看戲。和姥姥其實是我爸的叔叔,我爸自幼父母雙亡,和姥姥沒兒沒女,就讓我爸跟他過。印象中,和姥姥原先是個殺豬的,朋友很多,縣志記載他曾掩護過新四軍和新四軍家屬。印象中,和姥姥重男輕女,對我姐非打即罵,但特別慣我,好吃的都給我吃。我特別喜歡和姥姥用洋油爐子燉的紅燒肉,那香氣在村里彌漫,惹得不少孩子直流口水,唯我有口福大快朵頤。印象中,和姥姥愛看戲。不管刮風下雨,無論什么劇種,只要演戲,總能看到臺下的光頭老人,總能看到坐在光頭老人大腿上的我。和姥姥帶我看戲,不是“免費的午餐”,我得把掛在墻邊白布上的戲文說給他聽,有時候遇到不認識的字,還得聯系上下文意猜出來告訴他。正是如此,看戲,于我而言是能學到東西的,而不僅僅是“看熱潮”。
那時,農村看戲的人不是很多,估計是沒閑錢的緣故,也可能是沒閑功夫,但一旦有名角來,大會堂門口也會人頭攢動,而且大多是年輕人。記得王彬彬到永勝大會堂演《珍珠塔》,買票必須提前一個星期,還要“開后門”。
喜歡戲曲,還基于看戲帶來的樂趣。和姥姥帶我看戲,總要買點瓜子等零食給我,我舍不得全吃了,放在袋子里留點給姐姐吃,還可以帶到學校顯擺顯擺。夏天看戲結束,和姥姥會買根棒冰給我,二分錢一根的那種。冬天看戲回家,和姥姥帶我去埭頭羊肉店,下碗羊血子面,吃得熱乎乎的上床睡覺。看戲能帶來這么多額外的“福利”,我自然是樂此不疲的。
其實,這只是一個孩子的口腹之欲。現在想來,看戲的樂趣還有很多。看戲時,我可以近距離地去看看樂隊師傅們的演奏,從他們嘴里認識了板胡、琵笆、嗩吶、打琴;有時我還可以走進后臺,“肆無忌憚”地打量我心中的明星,留意演員們的唱念做打,第二天還能跟小伙伴們玄乎玄乎地亂侃一氣。看戲,最大的收獲,還在于明白了許多道理,善惡有報,禍福相依,人窮志堅,苦盡甘來,等等。用現在的話來說,全是正能量,自然是會對人產生一些影響的。
看戲,是小學階段的最深記憶。初中高中學習任務加重,加之住校,就很少看戲了。進大學那年,蘇大中文系辦了個昆曲班,看帥哥靚女,聽空谷幽蘭,倒是勾起了我對兒時看戲的懷念,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工作二十多年,娛樂頗多,看戲很少。這幾年正月里看了幾場戲,心沒有入戲,倒思念起和姥姥來,不覺潸然。
看戲,那份美好永藏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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