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建

今夜讀到鄭板橋的“一庭春雨瓢兒菜，滿架秋風扁豆花。”不由得想起母親做的扁豆飯來。

孩提時，每到春夏之交，母親就在院子里的籬笆邊埋上扁豆種子。一周左右，扁豆苗就會破土而出。視其長到一尺高時，母親又給它除草施肥。得到營養的扁豆苗迅速向高處四周攀爬，藤蔓所向披靡。短短一夏，籬笆墻便被扁豆藤全部覆蓋了，有如綠色屏障，成為我家院內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春華秋實，入了秋，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轉涼了，扁豆花也次第開放了。淡紫的花兒，好似展翅欲飛的小蝴蝶。扁豆花謝了，那扁豆也長出來了。略帶弧形的扁豆，悠閑地掛著，既像小月亮，又像臥著的蠶眉。母親形象地叫它“眉豆”，像喚著自家孩子的小名，極親切的。

秋高氣爽的時節，扁豆漸漸成熟了。每天早晨或傍晚，母親手挎小竹籃，來到籬笆墻邊采摘扁豆。于是，整個秋天，我家的飯桌上，幾乎沒離開過扁豆。母親心靈手巧，能用扁豆做出多種花樣，或清燜扁豆，或扁豆炒雞蛋，或煮絲瓜扁豆飯、番茄扁豆飯、肉丁扁豆飯……我最愛吃肉丁扁豆飯了。

做肉丁扁豆飯并不難，但要做得可口就不容易了。母親是做肉丁扁豆飯的高手，她選用莢薄豆嫩的青扁豆，撕去兩側的青筋，洗凈瀝干水，然后把肉丁焯水，肉的選擇很重要，母親總是選7分瘦3分肥的五花肉。這樣有一點肥肉會讓飯的口感更細膩一些，把焯好洗凈的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丁狀條肉。接下來，母親將肉和生姜丁先放在鍋里倒些醬油爆炒一會兒，再把扁豆倒進鍋里和肉一起煸炒，炒至八成熟時，將淘好的米加入鍋內，再加適量的油和鹽拌勻，略加水，煮扁豆飯的水比平時所需加的水要少，只要浸到米即可，這樣煮出的飯有嚼勁，粒粒筋道。飯熟飄出濃郁的扁豆香后，再燜一會兒就可以吃了。揭開鍋蓋，嗅著那撲鼻而來的清香，我味蕾大開。母親加入蔥末，滴點香油拌好，便將肉丁扁豆飯盛進碗里端上桌，我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狼吞虎咽。肉丁扁豆飯香而不膩，潤滑爽口，我不吃到打嗝是不放碗的。

兒時的我家并不富裕，雖然那時候肉只要五角錢一斤，但對于年收入僅有幾十元的家庭來說，五角錢畢竟還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因此，能吃到肉丁扁豆飯的次數少得可憐，肉丁扁豆飯成了秋天我們最企盼的美食了。

一晃三十多年了。而今，生活條件改善了，許多人對扁豆是不屑一顧的。其實，扁豆的營養成分豐富，不但含有大量蛋白質、脂肪、糖類、鈣、磷、鐵及多種維生素等，還含有血球凝集素，對腫瘤有一定的輔助食療功效。做一頓肉丁扁豆飯不但美味可口，而且對健康大有裨益。所以，我依然希望自己能在今夜做一個幸福的夢。夢里，讓清幽素雅的扁豆花靜靜地落滿我的心懷，讓我再好好品嘗母親制作的肉丁扁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