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到了,小麥泛黃,父親的腳步更快了,吃飯都是匆匆扒拉幾口。他說,芒種不忙還行?
“芒種前后麥上場,男女老少晝夜忙。”凌晨四點鐘,天剛蒙蒙亮,父親就招呼一家人去割麥。父親說:“麥熟一晌,虎口奪糧。昨兒個太陽曬了一天,麥子早熟了。趁著早晨涼快,趕緊割麥。”
我們去得太早了,夜還沒有褪盡,月亮和星星睜著困倦的眼睛,隱約在淡藍色的天幕上。濕漉漉的氣息彌漫著,讓人不自覺打個冷戰。人們常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來描繪農民的生活,其實,哪里是這樣啊?披星戴月才是一種更真實的寫照……
麥子熟了,撩撥得人心急火燎的。父親計劃著天熱起來之前就收割完,因為還要安排運送、打場等農活,我們不敢有絲毫懈怠。晨露打濕了衣裳,涼涼地貼在身上,并不十分難受。父親拿出夜里磨得光亮亮的鐮刀,小心地用食指蹭一下刀鋒,鐮刀的光鋒利地閃在月光下。我的鐮刀要小一些,是父親專門為我準備的。我學著父親的樣子,弓下身子,把小小的身體彎成一把小小的鐮刀。十幾歲的我還不能像父親一樣,一鐮刀下去,“唰”的一聲,麥子乖巧地應聲倒下,躺倒一大片。麥子在父親手中像順從的仆人,服服帖帖。而我是笨拙的,我小心地一把一把割著,麥子在我的手中瑟瑟抖動,我把一捧一捧割下的麥子放在臂彎間,一步一移。母親個子瘦小,不是個干農活的好手,她遠遠地落在父親后面,和我一樣在后邊磨蹭著。
父親把割下的麥子打成捆,我也學著他的樣子,用兩綹麥子上下左右交錯,挽出捆扎麥子的繩,把麥子捆起來。被捆扎的麥子像倒下的稻草人,舒舒服服躺在田地里。看著長長的地頭,我有些灰心。真想像麥子一樣躺倒,舒舒服服睡上一大覺。但是我被父親越拉越遠,母親也已經超過我一大截,我不敢松勁,咬著牙堅持著。
新割的麥茬散發著淡淡的麥香,靜靜的麥田里,“唰唰”的割麥聲此起彼伏。大塊的麥田就這樣被我們“蠶食”掉,終于見到透亮的地頭。父親喜悅地說:“再加把勁兒啊!”
麥子終于割完了,我們在田頭吃了帶到地里的早飯,父親又指揮著我們把麥子拉到打麥場。緊接著,鍘麥頭,打麥,揚場,收麥,忙得馬不停蹄。芒種,真是忙啊!我懂得了,生活中總是有些忙碌的日子。忙起來了,就要全力以赴。只有這樣,才能品嘗到汗水換來的甘甜。
我同父親一樣,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多年里,我像一只早起的鳥兒,銜來一粒粒種子,充實著生命的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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