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2月12日

從小，父親給我的印象就是嚴厲，他的那張臉總是很嚴肅，以至于，看到他那張臉，我就想起了"害怕"二字。

有回，我考試不及格，因為，害怕回去受到父親的懲罰，就私自用紅筆在成績單上更改了分數，將"51"改成了"81",因改得像，父親一時沒發覺，也因為這一改，我第一次，看到了父親的"變臉",這回是開心臉。父親笑容滿面地看完成績單后，摸著我的頭說："考得不錯！想吃什么？老爸給你買！"這時，我覺得，父親原來也會笑，笑得這樣好看。那天，他邊吃小酒邊哼著黃梅小調，顯得是那樣高興。可幾天后，我私改分數的事情被發現后，父親的臉又變回了當初嚴肅的模樣，更加鐵青，我被賞了一頓"竹筍炒肉絲",父親的臉呈現的是一臉的失望。

高中畢業那年，母親生病去世，一向堅強的父親抱著頭痛哭一場，我從他一慣剛毅的臉上看到了淚痕，原來，父親也很脆弱，也很無助。中年喪妻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多么大的打擊。可是，父親又是堅強的，擦干眼淚后，他咬著牙，將痛苦深深埋藏在心里，承擔起一個男人，一個父親的擔當。為了多掙錢，父親去跑十分辛苦長途車，那幾年，父親的臉上掛的是疲倦與滄桑。

父親也有喜氣洋洋的時候，那是在我的婚禮上，父親一手拿著酒，一手端著杯，回敬前來祝賀的親朋，父親喝得滿臉通紅，笑魘如花。放在父親心里的一樁心事完成了，含辛茹苦，等來了孩子的成家立業，當父親的怎能不高興！

妻子懷孕時，意外地有了流產的征兆，得到消息的父親，從幾里之外的家拎著水果和老母雞，冒著高溫酷暑，舍不得坐車，硬是汗流浹背地走來，父親幫不上什么忙，卻給了我們最大的精神安慰。他的臉上是關愛，是心疼。妻子分娩時，父親在產房門外徘徊，臉上寫滿了焦急，女兒的一聲"啼哭",父親馬上"變臉"了，笑著說："我當爺爺了！"他把剛出生的女兒抱在懷里，指著她的小手對我笑著說："瞧！這雙手，跟你長得一樣修長！"當女兒會叫爺爺的時候，父親竟然感動得老淚縱橫，摸著女兒的小臉說："乖！好孫女！"

這就是我的父親，一個愛"變臉"的人，在不斷"變臉"的過程中，我慢慢讀懂了他，原來，每一張臉都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