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會給媽媽過一個母親節,給她買一件新衣服,或者再請他們吃頓飯,爸爸跟著沾光。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給爸爸過過一個父親節,為此感到很是慚愧。今年母親節后,我就早早地醞釀,想鄭重地給爸爸過一個父親節。
可是,我這個愿望差一點就無法實現!
前幾天,爸爸胃腸道大出血,全身失血三分之二,心肺腎器官衰竭,命懸一線。從急診到消化科再至ICU的生死接力,終于把爸爸從死神手里搶了回來。
爸爸身高一米八幾,身材魁梧,年輕時英俊瀟灑,帥得像電影明星。但他一輩子卻吃了太多太多的苦。爺爺早逝,奶奶體弱多病,是爸爸和姑姑早早地撐起這個破落的家。聽姑姑說,爸爸十八歲時在長山耐火磚廠做苦力,臺風刮倒了一棵松樹,爸爸覺得這松樹有用,就在下班后扛著它步行了十幾里,終于把它扛回了家。到家后,爸爸渾身上下衣服都濕透了,關鍵是還有一只狼一直跟著他!
我們家三個孩子中,爸爸最慣我。小時候,爸爸在鎮江罐頭廠拖板車。我的姑奶奶家住鎮江,姑爺爺在商店工作,姑奶奶種菜賣,由于他們沒有子女,幫他們挑水澆菜的活就由爸爸承包了。記憶中,每年暑假我總會去鎮江的姑奶奶家中住一段時間。大約八歲那年,爸爸媽媽帶我一起去姑爺爺工作的商店,商店里有一件漂亮的紫紅燈芯絨上衣,左右兩邊分別是三只對稱的小黃雞在吃米,爸爸要給我買,媽媽不同意。后來過了幾天,爸爸還是給我買了回來。那件衣服,陪伴了我好多年,溫暖了我的整個童年。
好多年里,爸爸一直都在做最苦最累的活。在我成長的日子里,爸爸開過拖拉機、軋石機,勤能致富,家里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在當時的農村,初中畢業回家務農,是那個年代絕大部分女孩共同的命運,但爸爸堅持讓我們上學。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農村分田到戶,農忙時節,村里人都邀請爸爸用拖拉機幫忙拖稻子、麥子,爸爸有求必應。那時,我家旱地加水田有近十畝,只能靠媽媽帶著我和哥哥做。那可是全村唯一的私有拖拉機啊!媽媽要求爸爸跟人家換工,可是爸爸從來說不出口,依然是開著拖拉機貼著油錢去別人家幫忙。
兩三年后,家里又買了軋石機,到我家買石子建房子的人,不管熟不熟,提起想先欠賬,爸爸也從不拒絕。有一個鄰村的欠賬者,年底爸爸上門收賬時,發現他家窮得只有兩只鵝,他讓爸爸抓回去過年,爸爸于心不忍,只抓了一只,回來跟媽媽交差。
爸爸真是傻透了!村上人說:譚寶明要是把錢當錢,大禮堂都建得起來。大禮堂是我們大凌塘村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標志性建筑,一座十間的五層樓。久而久之,我們也會給媽媽幫腔,經常責怪他。每一次爸爸都會跟我們說,凡事不要斤斤計較。
最近爸爸聽說我要裝修,早早地準備好了禮品——不知道哪家游商推銷的餐具,據說用了飯菜不會餿。老爺子居然買了兩套,他還買了兩臺空氣凈化器,說我家新房需要。我明明知道是水貨,又不想讓他傷心,糾結得不行。想了半天說,要一臺吧。結果老爸慷慨地說:兩臺一起拿去!看,這就是我爸,無比愛我的爸爸。
這次爸爸在面對死神時不停地搖著頭,我知道,他是想說不要搶救了,因為他不想花子女的錢。父愛如山,如此沉重,讓我心碎!
生命來來往往,來日并不方長。差一點點,我就失去了爸爸。從現在開始,我要認真地陪爸爸過每一個父親節。
余生的每一天都是我的父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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