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熊益軍

終于回到母親的身邊。見到久未回家的兒子，母親那高興的勁兒就甭提了。一番問長問短后，母親忽然說要給我唱一曲越劇，因為她最近報名參加了老年大學越劇興趣班的學習，每天早晨還去人民公園，與那兒的老年戲劇愛好者們唱上一個多小時，她要讓兒子聽一聽、樂一樂。說著，她便來了一曲《西湖山水還依舊》，邊唱，還邊手拿舞臺用的漂亮折扇擺上相應的舞蹈造型。可是，母親一曲下來卻唱得我黯然神傷，不僅字不正、腔不圓，而且五音不全，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嗓音干澀、沙啞，全然沒有了昔日的風采，母親這是怎么了？

記憶中，母親的嗓音是十分圓潤甜美的。她做了一輩子小學教師，長期兼任音樂課教學，她那悅耳動聽的歌喉一直是我引以為榮的資本和在小伙伴們面前炫耀的亮點。她演唱的《紅梅贊》《南泥灣》《北京的金山上》《英雄贊歌》等歌曲，那優美動人的旋律至今仍在我耳畔縈繞，特別是她那一曲《洪湖水，浪打浪》，在我看來簡直可與原演唱者相媲美。母親的歌聲就如一道彩虹，使我的天空繽紛燦爛，又似一碧清泉，滋潤著我的心田。可如今，母親韶華不再，青春遠去，歲月的風塵無情地將她滿頭的黑發染白，奪走了她百靈般的歌喉，聯想到這些年她風里來、雨里去，為我們兒孫操勞忙碌，費盡了心血，我禁不住鼻子陣陣發酸。

母親告訴我，前幾天她參加了老年戲劇清唱比賽，她第一個登臺表演，結果得了第一名，不僅拿了證書，還拿到了一條毛巾、一塊香皂的獎品呢。說著，她拉開抽屜，取出證書遞到我手里。手捧母親的獲獎證書，不知怎的我就淚眼朦朧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外東奔西走，忙于自己的事情，很少有時間回家看看，母親不僅毫無怨言，而且還時常打電話來要我注意身體。去年冬天，她親手給我縫了件棉背心，說穿上它比商場里買的那些保暖服更能御寒，上個月她又捎來雙布鞋，說我腳氣重，坐在辦公室里穿上這樣的鞋子舒服些……小時候，母親為我操碎了心，現在我已人到中年了，母親還是放心不下，一直記掛著我。俗話說，養兒防老。可現在母親年事已高，我卻不能呆在她身邊盡一份孝心。每念及此，我內心就充滿愧疚。

母恩深似海，我是無論如何也報答不盡母親的養育之恩的，唯有像歌中唱的那樣，常回家看看，多陪陪母親，給母親倒上杯茶，端上碗湯，做上頓飯，再聽母親唱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