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雨凡

父親生病兩年了，這兩年間，母親由從不會做飯、從不操心的人，變得可以用一上午的時間做一桌營養又美味的飯菜，可以對父親的病情了如指掌，每個月腫瘤標志物多少，用什么藥，什么時間吃什么藥，熟稔于心。

父親生病以前，我從不認為父母有什么愛情，他們為了一點小事爭吵不休，母親性格大大咧咧，父親對什么事都細致嚴謹，看不慣母親不拘小節的生活習慣。30多年來，父親母親在柴米油鹽的吵吵鬧鬧中過來。

前年5月，父親查出了癌癥，母親背地里哭了好幾回，然后陪著父親一趟趟赴北京看病。手術后的父親因排痰不順，用吸痰管經鼻氣道深部吸痰。母親悄悄趴在病房窗戶上看著，默默流淚。生病后的父親脾氣越來越暴躁，有一次父親說腳冷，母親給他穿襪子，不小心把小腳趾撇了一下，躺著的父親蹭得一下坐起，像頭憤怒的豹子瞪大眼睛，揮舞著拳頭就要打母親，母親撒腿就跑。坐在一旁的我嚇傻了，母親卻笑笑說：“看他受了多少罪，身體上難受著呢，發發脾氣會好受些。我跑得快，沒讓打著。”

周末的晚上，母親開始配第二天父親要吃的藥，早上7時要吃的藥放一起，中午12時30分要吃的藥放一起，晚上8時05分要吃的藥放一起。母親戴著老花鏡，認真地分藥，仔細地裝好。橘紅色的燈光下，我突然發現母親蒼老了好多，曾經只愛笑的臉龐不知什么時候布滿了細細碎碎的皺紋。

是啊，我的父親母親，他們從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在節日或是結婚紀念日相互準備禮物。他們有的是，父親在母親每一個早班的時候，陪著母親走路上班，說是早上鍛煉身體。母親把家里的好吃的留給加班的父親，說自己不愛吃。周末的早上，兩人一起上早市買菜，晚飯過后一起去遛公園。特別是在父親生病后，母親開始買了很多做飯的書，研究菜譜，每天不重樣地給父親做菜；戴上老花鏡看有關父親病的信息，把有用的都一一記下做好筆記；天氣好的時候攙扶著父親出門曬太陽，嘮家常；每天晚上，他們一起看完電視劇后，母親打水到床前給父親洗臉洗腳，擠好牙膏端著盆讓他刷牙。記性不好的她，可以在父親每次復查前準確向大夫說明上次的復查數據。原來，他們的愛情早已滲透在細水長流的瑣碎生活中，陪伴著我，溫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