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希望的大道上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父親就是一個讀過書,有文化的人。勞作的間隙坐在田埂上,經常出一些他小時候學過的,認為是很重要的東西考我。
在我看來,有的問題,簡直簡單得不值得回答。每每于此,我便佯裝不會,其實心里是不屑回答。此時,父親便像是終于得到了教導我的機會似的。又給我講起了“雞兔同籠”,“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之類的,已經講過幾百遍的故事。每每于此,我便表現出極大的不耐煩和不屑一顧。惹得父親滿臉是失望的神情。“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口頭禪又出來了。父親這些用來教育我的話,幼小的我,無論如何也是理解不了,也不會照著去做的。
放學后,常常是不回家,和小伙伴們騎著玉米秸稈當大馬,滿村子里瞎轉悠。常常是,過了吃飯的點兒。大人們便站在自家的房頂上,喊著自己家孩子的名字,回家吃飯。母親有時也喊。更多的時候是,自己實在餓的不行了,才主動溜回家去。那留在鍋里的面條,早已陀成了一坨面疙瘩。“呼嚕、呼嚕”將就著吃完,就進入了夢鄉。
老師留的家庭作業,早已拋到了九霄云外。第二天上學時,看到的多半是,老師那張失望的臉。每次考試后,看到的,總是父親拎著我那,分數少得可憐的試卷。蹲在老屋的炕角,吧嗒吧嗒一個勁兒的吸著旱煙。那繚繞的煙霧,籠罩著父親一張憂愁的臉。
那個時候,自己也弄不明白。玩,對于自己為什么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以至于,玩的天天不回家;玩的昏天黑地。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小學的光陰一晃而過。
那年秋天,我第一次穿上了母親給我縫制的新褲子。我的心情,就像這個秋天的天空一樣,明朗高遠。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長大了,要上中學了。
學校就在公社的鎮上,離家七八里地。父親的那輛老掉牙的自行車,自然成了我的坐騎。這,在我上小學時,可是父親平時也舍不得騎的,只有出門時才推出來。
上中學真好,這,待遇“蹭”一下子就上來了。感覺進入中學的時間飛一樣的快。而我并沒有比小學時改變多少。雖然,個子長了不少;待遇變了不少;學的東西難了不少;玩兒的天性,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冬天來了,村頭的水塘里結冰了。伙伴們都作了冰車,當然我也不例外。父親有木工手藝,做冰車的工具一應俱全。我做的冰車,在小伙伴們中間那是首屈一指的。這樣沒命的瘋玩,父親是絕對不允許的。常常氣得,把我的冰車砸得稀爛……
當然,我也有對付父親的妙招。后來,冰車就不放在家里,干脆藏在村里場院上的草垛里。一放學,書包也不放,拿上冰車直奔溜冰場。“闖關滑”、“跑道滑”、“競速滑”、“過險灘”……一個接一個。直玩到月朗星稀,整座小村子都沉沉入睡了。才拖著濕透了褲管的雙腿,偷偷的溜回家去。第二天,自然又是,暴風雨夾擊。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時光不容我回味,直接把我推向了離開中學的路上。那年秋天,我升入了初三,猛然間,馬上就要離開學校,離開我所有的玩伴……離開我中學生活所擁有的一切。
我茫然四顧。將何去何從。秋風,撕扯著門前老樹上幾片還沒有飄落的枯葉,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那天,我第一次到田里去找父親。父親正在田里收割。收割后的田野,空蕩蕩的,少了往日的擁擠,燥熱。
田埂上,枯黃的草當風抖著,仿佛父親那彎曲的脊背。父親看到我,抓起帽子,擦了擦從皺紋的溝壑流下的汗水。
“爸,我要復讀!”,我的態度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堅定。
“你,想好了?”父親一臉的疑惑。
“復讀……你能行嗎?那可是,要到很遠的鄰村學校去住宿呢。”
“復讀可要好好學啊。”
我默默的點點頭。父親推出那輛銹跡斑斑的自行車,將捆好的被褥馱在自行車上,向村外走去。晚霞染紅了天邊,給周圍的一切鍍上了金色。夕陽,把父親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我跟在父親的后面,默默的走著。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和父親走在一起;我第一次,這么仔細的觀察父親;40多歲的父親,皺紋已經爬滿了額頭,頭發也稀疏花白……
我鼻子一酸,抬起頭大步的向前走去,仿佛,走在一條灑滿陽光、充滿希望的大道上。
【作者的話】我我鼻子一酸,抬起頭大步的向前走去,仿佛,走在一條灑滿陽光、充滿希望的大道上。默默的點點頭。父親推出那輛銹跡斑斑的自行車,將捆好的被褥馱在自行車上,向村外走去。
(文/李鵬)
作者:李鵬
快來評論,快來搶沙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