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友誼
王小四在十二歲時生了一場病后,就成了一個聾啞兒童。他雖然聽不見聲音,說不出話來,但是非他常聰明,能夠用手勢和表情和別人交流。我大他三歲,是從小最要好的玩伴。他成了啞巴后,很多平時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嫌棄他了,不和他一起玩了,有的甚至用鄙視的眼神對著他。面對他的遭遇,我倍感萬分的同情和痛心。
從此,他非常的害羞,只要一見著人他就會紅著臉,低著頭,生怕別人說他什么的。為了讓他重新振作起來,能像未生病前的那種天真、可愛而活潑。我每天拿童話故事書給他看,做一些調皮的鬼臉逗他笑。漸漸地,他好像要快樂一些了。
他的父母見他又聾又啞,心里也對他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感覺。他的哥哥嫂嫂對他更是惡語相向,經常無故的羞辱他和毒打他。面對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他真是度日如年,痛不欲生啊!
蒼天啊,難道殘疾人就應該受如此的待遇嗎?連父母都要拋棄他。這樣公平嗎?我心里經常都是憤憤不平。可是,這樣的事我能管嗎?不能,我沒有這樣的權利,只不過是在背地里說說而已。
一天早晨,我到他家去玩,看見了這樣一幕——
“你什么都干不了,飯量卻忒大。我看,這個家早晚要被你這個廢物吃窮掉!”他大嫂在家里用手指著他,一臉的怒氣。
“是啊,是啊。兄弟,你會吃不會做,我看你不如死了算球,免得丟人現(xiàn)眼!”他哥哥坐在沙發(fā)上,也跟著火上澆油。
她媽在外面洗衣服,聽見了兒子媳婦的罵聲,氣得一下子把刷子扔了,“哐啷”的一聲推開門,走進了屋里。怒氣沖沖地指著她兒子大罵:“王小山你這個豺狗嚼的,你兩口子約起來欺負小四。不管怎么說,小四他也是你親弟,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對他呢?”
“媽,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們是和兄弟開玩笑昵。”
“不是就好,但愿不是……”他媽一甩手,又出去洗衣服了。
他媽出去后,王小山惡狠狠地瞪了王小四一眼:“小四,今天算你走運,改天再好好收拾你!”
王小四萬分委屈,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但又不敢哭出來。
暑假結束了,新學期開始了。王小四一人獨自坐在家里,哭得眼淚連連。他哥哥不讓他去報名。他哥哥對他說:“一個啞巴,讀書有什么用,不如回來做點活路,比讀書要強上一百倍!”
這樣,王小四就不能去上學了。這樣雖然對他十分的不公平,但是他根本不敢抗議,一切都只能聽從父母和哥嫂的安排。
他每天趕著牲口到山上就放,回來只是吃一點殘湯剩飯,還要受哥嫂的氣,這種日子真是難過啊!這還不算什么,他哥說,每一天去放牲口必須要割50公斤青草回來,否則就別吃飯了。我們村里的人看在眼里,都為他不平。你想,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放牲口也就算了,再加上割草,可能連成年人都夠嗆啊。可是家庭如此,條件如此,他唯一的 辦法只有一個字“忍”。
他太委屈的時候,就會來找我。他在我面前比比劃劃,訴說他那不公平的待遇。說實話,我們村里的多是勢利之人,根本沒有人會去為他說上一句好話。再者,他是人們心目中的一個殘疾人,一般都對他只是嘴上說得好聽,根本不會用實際行動來關心他的。
我們那里有一座祖師廟,雖然是在山頂上,近年來香火卻非常的旺盛。為了讓他不受哥嫂的氣,我就去找了這座廟的負責人,讓他去看廟,全村的人出錢養(yǎng)活他。我把這事告訴了他,他同意了。可是,他可惡的哥嫂怕丟面子,不愿意讓他去。怎么辦昵,他在家里又嫌他是個累贅,讓他去看廟又不愿意。最后,在眾人的勸說下,他父母和哥嫂終于同意了。但是,他哥哥說:“他每年可以給他20斤包谷,但是他永遠不要回這個家!至于你以后的日子怎么過,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記得他當時收拾了幾件平時穿的幾件舊衣服和一床破得不像樣的被子,含著眼淚向哥嫂和父母告別,準備搬到廟里去住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他父母沒有流下一滴眼淚,狠心地看著他離去。他哥哥更是如釋重負,嘴角還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這時,正值寒冬臘月,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下個不停。我只要一想起他只有一床破被子,在廟里一定很冷,心里就很是難受。一天早晨,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告訴我媽媽:“小四在廟里一定很冷,一床破被子怎么能過冬,我想給他送兩床過去。”我媽媽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她欣然應允了。
去祖師廟,從我家里起程要走三個小時的路程。而且,全都是崎嶇的羊腸小道,加上大雪和冰凍,那路滑得一不留神就會從山上跌下山澗里去。好在我是這個地方土生土長的人,這樣的路對我來說沒什么大不了。沒多久,我就爬上了山頂,祖師廟就在眼前。
祖師廟是一座全木材結構的古式建筑。房頂是小青瓦蓋成的。中間是大殿,大殿中央供著一尊莊嚴的祖師爺神像。大殿兩邊有三個偏殿,偏殿的左右兩側都是廂房。他就住在偏殿旁邊的第三間廂房里。廟里沒什么人,只有一個掉了牙的老和尚和三個六七十歲的尼姑,加上他一共五個人。
老和尚就這座廟里負責人,法號了比,他經常到我們村去掛公德,所以我對他很熟。這天,他見我給王小四帶了被子,笑著對我說:“小施主,據(jù)我所知,你和王小四無親無故,你卻這樣照顧他,你真是菩薩心腸啊!”
王小四住的那間廂房很干凈,窗臺上和桌子上幾乎是沒有半點灰塵。他從小就是一個愛干凈的人,對個人衛(wèi)生從不馬虎。我和他住了一夜,他非常地高興。第二天,他站在祖師廟門口,目送我離開,一直看不見我他才戀戀不舍地回到廟里。
之后,我又去看過他好幾次。
他每在抄寫經書,思想受到了很大的感化,與佛結了緣。決定暮鼓晨鐘,了卻一生。
(文/向春光)
作者:向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