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一生遇事什么都不說,她總是用寬如大海的心胸度量人間,用行動教育子女,用愛心包容一切。80年,從未改變過。
我愛我的母親,不是口頭上,而是從心底里。愛她的仁慈,愛她的包容,愛她的大度。
我敬我的母親,不是親情上,而是人格中。敬她的不屈,敬她的果敢,敬她的堅強。
母親一生,命運多舛。出生于殷實之家,但趕上國難,7歲時,父親、弟妹都死于"走日本",后孤身一人,與外婆漂泊。53歲時,兒女均長成人,正當享天倫之樂之時,二兒子卻撒手人寰,兒媳外嫁,丟下一對不足2歲的幼童,給母親做"財富". 72歲時,又趕上四兒子意外身亡,但她堅強地一一挺了過來。
母親一生,極是節(jié)儉。她花去50多年時間,用厚繭的雙手撫育大7個兒女、2個孫子女,在生活極端貧困的五六十年代,一大家子饑不果腹,紅米飯,南瓜湯,她也把子女們照料得健健康康。粗麻布衣從大到小,輪個遍穿,補丁一層疊著一層,也沒讓誰挨凍受餓。特殊的生活經(jīng)歷,使母親養(yǎng)成了十分節(jié)儉的性格。現(xiàn)今日子好過,她也不曾有絲毫改變。平時從不穿新衣,總是那件洗得泛白,補丁挨著補丁,幾十年的藍卡其布。誰要勸她,劈頭蓋臉就是一句"給你丟人啦",噎得人死。
母親一生,總是缺錢,但極不愛錢。三十年代,出身貧窮。成家后,攤上一大家子,十幾口人,沒餓死一個半個,實屬操持有度。老了,又接手兩個孫輩,一輩子沒歇停,余錢余米的日子總沒輪到頭上。這種沒產(chǎn)生過存款的日子,讓母親養(yǎng)成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愛錢,不爭錢,不看重錢,不喜歡存錢或身邊留很多錢的性格。母親失去勞動能力后,我們想讓她有點余錢,以便應急。但老人記性不好,經(jīng)常丟三拉四,不知道錢哪去了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導致老人近似于害怕錢,憎惡錢。有一次,我強行給母親幾百元,她生氣地扔到地上。
母親一生,少說多做,總虧著自己。78歲之前,她還扛著鋤頭下地,每年種上畝的油菜,一心想著為我們省下餐桌上用油的幾個錢。近兩年,扛不動鋤頭,她還每每嘮叨:"老了,老了,不行了。等吃,等死了。"前段時間,我們?yōu)槟赣H做80歲壽誕,一大家子買了上百桶鞭炮,噼哩叭啦,熱鬧了一回。但吃過中飯,我們嘴巴一抹,做鳥獸狀散。留下的廢煙花桶,母親足足收拾了三天,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沒吱一聲。知道后,我把腸子都悔青了,舉手之勞,卻累了母親三天,成為一輩子的痛。
母親一生,習慣農(nóng)村,過不了城市生活。等到母親老時,我才在城里安了個窩,十年前搬家入伙,把母親接過來,指望著她長住,照顧小孩。但五天剛過,母親從客廳到餐桌吃飯,便要攙扶。第七天時,只好送母親回鄉(xiāng)下,一到老家,母親便扛著鋤頭,下地挖土,把我驚了個下巴掉到地上。此后,母親來城里最多只住一個晚上,第二天必須回去。母親身體一向不好,總有小恙,要她治療,總是不肯,即使來到城里,她也是走馬觀花,好點就走。母親總是這樣,寧愿自己受著、累著,也不愿麻煩別人,更不愿麻煩兒女。
幾十年來,總想為母親寫點什么,但每到起筆,就心生怯意,怕寫不好,怕傷了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今年,適逢母親80大壽,醞釀了幾月,捉蟲子似的寫了一天,才成拙文,以此祝愿母親平安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