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世

　　直到我意識到，不能把你喜歡的食物當誘餌，惹你憤怒吠叫，我才開始認真思考生命。

　　我的生命也許就是這樣開始，饑餓時大聲啼哭，疼痛時大聲啼哭，需要解決大小便時大聲啼哭。而此時，我希望的是，一個人，（盡管我還不知道這個名稱叫媽媽），明白我的初衷，給我一個奶頭，或者，緩解我的痛楚，或者給我一個尿盆……我不叫這個人媽媽，而叫她智慧……

　　如果這個人把奶頭，藥物，尿盆在我面前晃悠，逗引我做出各種反應而肆意取樂，我的生命里，它，叫蠢物。

　　盡管后來的經歷告訴我，一個人需要歡笑，而這種歡笑可能來自于它物的痛苦或意外，但，這，不是我需要的，為此，我向我的伴侶，狗狗，小貓，龜，金魚，以及野外的蜘蛛，螞蟻，磕頭蟲……致以衷心的歉意，我，愿意是一個慈祥的媽媽，她的名字叫智慧。我不愿是一個蠢物，它叫自大。

　　與此同時，我也向一棵垂死的樹，花，野草，或者脫離水邊的藻類植物……致以歉意，以一滴水作為誘餌，以植物痛苦的反應作為樂事，肆意取樂！

　　我亦將向一塊石頭，一捧土，一粒微塵致以歉意，將你置于非你應有的位置，以期待奇跡的反應，以樂視聽……

　　當我的邊界依稀明了，我亦朦朧洞悉萬物的邊界。我的苦樂，亦是你的苦樂。我的際遇，難道能排除你的際遇嗎？

　　百年之后，我是什么？

　　我始終不相信，百年之后我會歸于寂滅。我會從有，化作無。我會是一粒微塵，與眾塵類聚為金，為銀，為石塊；或者與有機物類聚為植物，為草，為樹……或者類聚為細胞，為螞蟻，為狗，為馬……凡物之種屬，何物不可為呢？

　　我亦相信，無論百年，千年，萬年。我隨智慧的運行而不寂滅，徜徉于宇宙之間，而恩遇，將無處不在。

　　當明了這一切，我將不再戚戚以區區百年，我即安于隨遇，而隨遇，即是此刻我對外物的態度。

　　欣喜于眼前的一切，即是真意，隨喜，可是這個意思嗎？

　　我幸福于此時，外物即是我過去，未來的影子，如此明了的物像，我能視而不見嗎？

　　眼前的一切，即是我的轉身！
　　（文/異度）

作者：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