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河
在外飄的日子,常常想家,想家的思緒,便是家門前那條彎彎的河流。河水靜靜的流淌,伴著我快樂的童年時光,也悄悄帶走了那些無憂無慮的歲月。
很多次夢回故鄉,我依然佇立在家鄉河畔,喚醒我遙遠的回憶……
小時候,常常在煤油燈搖曳的燈光里聽媽媽講故事,其中關于家鄉河的故事在記憶中尤其深刻。媽媽說,這條河從上游到下游共有二十四個河灘,是葉郎的眼淚變的。葉郎是財主的放牛娃,意外的得到了一顆夜明珠,在財主帶人來搶夜明珠之際,由于情急葉郎把夜明珠吞進了肚子,變成了一條蛟龍游進了河里。他的母親難舍兒子,站在岸上呼喚,蛟龍每次回頭看他的母親一眼,都流下一滴眼淚,流下的眼淚就變成了河灘。
家門前的河灘就叫大石梁灘,因它的形狀像一根石柱,故此得名。灘上有許多碎石塊,還有黑色及褐色的鵝卵石,一片金黃色的沙灘延伸到河水里。河兩岸是一叢叢翠綠的鳳尾竹,微風吹過便輕輕的搖曳著,如舞者身影婆娑。
兒時的許多快樂便在這個河灘上,陽春三月的午后和弟弟扛著魚桿去釣蝦,一只只鮮活的蝦躲在岸邊的水草里,弟弟是釣蝦的高手,晚餐的餐桌上總有一大盤母親炸好的蝦,紅紅的,香脆可口。更多的時候,是在麥黃季節和一群小伙伴在石灘上抓螃蟹。肥碩的螃蟹躲在碎石底下,掀開石塊時,它們鼓著兩只眼睛,把帶著鉗子的大腿高高抬起,擺出進攻或防御的姿勢,也有逃跑的,沿著河岸飛快的爬行。但后來大多是逃不過被逮住的命運。
我們把蟹殼剝掉,在河水里洗凈,再用三塊碎石砌成灶臺,灶臺上放一只鐵的罐頭盒就是一口小鍋,鍋里放上從家里偷偷帶出的油鹽,再撿些筍殼干樹枝之類的柴禾,就可以油炸螃蟹吃。雖然簡單,但總覺得比媽媽在家里炸的要好吃得多。年少的我們都特別饞,一年四季的瓜果蔬菜,只要是需煮著吃的,我們都能帶到河灘上去燒烤,缺油少料還能吃得津津有味。為此,也少不了媽媽的責備,而我們卻能樂此不疲。
河水清澈純凈,像一面流動的鏡子。清晨的陽光剛透過薄薄的霧靄,河邊就熱鬧了起來。大姑娘小媳婦們仨仨倆倆到河邊來洗衣服,東家長西家短的聊起來,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一時間笑語聲、流水聲匯成一片。特別是夏天的傍晚,男女老少都喜歡到河里游泳,有的悠閑地躺在沙灘上或岸邊的草地上乘涼,息息的風吹過河面帶著絲絲的涼意,再拂走勞累了一天的人們身上的疲勞。直到繁星滿天,大家才逐漸散去。
后來上了初中,隨著功課的加深,便不時常到河邊去了,卻多了一些淡淡的年少的心事。不再貪玩的我開始了自己的夢想。那是暑假里一個夕陽西沉的傍晚,我趕著一群鵝到河邊去,鵝歡快的在草地上追逐,我坐在岸邊欣賞起風景來。河岸邊綠色的小山丘和鳳尾竹都倒映在河水里,偶爾有翠鳥飛快的掠過水面,遠遠駛來一輪貨船,激蕩起千層萬層的浪花。夕陽的余暉灑在河面上,河水波光鱗鱗,像千縷萬縷的金絲銀線一起朝岸邊涌來。也就是從這一刻起,我開始夢想將來自己能成為一名畫家,畫上家鄉油菜花黃的時節,畫上家鄉的這條河,畫上那個夕陽西下放鵝的女孩,畫出生命中所有美麗的風景。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家鄉河的水由湛藍慢慢變成了褐色,最后變成了黑色。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黑河”,河面上還經常飄浮著死魚的尸體。春耕時節,用河里的水灌溉農田,種下的秧苗居然不能成活。要知道,多少年來一直生活在這里的父輩們,在干旱的年月,吃、喝、用全是這河水,是家鄉河里的水養育了這里的人們。
綠波蕩漾的河水不見了,釣魚的人兒不見了,大姑大嫂再也不到河邊洗衣服了。每天,這條河都是那么寂靜,靜得連水流聲都變成了嗚咽。
家鄉河被污染了,聽說罪魁禍首是上游的一家藥廠,他們把廢水排進了這條河里。也有人寫信反映情況,寫文章上報呼吁,可是,家鄉河的水,就那樣清了又黑,黑了又清,反反復復,從沒間斷過,也沒徹底過。
后來遠離故土來到廈門,在這個有花有樹,有大海有藍天白云的城市里,在電話里依舊急切的問母親:“河水變藍了嗎?”“沒有”,母親說。于是,就漸漸涌上一種深深的失落與惆悵,心就隱隱的疼痛起來。但我仍堅信:只要努力,家鄉河總有一天,會變回原樣的!
雖然我沒能實現夢想成為一名畫家,卻把成長和經歷的風景深深刻畫在了自己的靈魂深處,永不褪色,家鄉河亦如此。
(文/晚霞映風鈴)
作者:晚霞映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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