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水中的夢

　　我曾低聲詛咒著土地，憎惡它喪失自己的醇厚，黃色的泥土上，飄揚著一朵朵黑惡的烏云。逼迫我乘著小舟，游向滿是霧靄的前方。

　　我摘下束奄奄一息的柳枝，反正它也沒幾天可活，暗暗的咒罵著，這沒被洪水沖刷干凈的世界。駛著搖搖擺擺的小船，我作著櫻紅的夢想，幻著那根傷痕累累的枝椏，也能刷出清凈天空的激流。這滿是罪孽的塵寰呵，猙獰著的雷電劈死了我的童話。

　　我曾充斥著淚水，匍匐屈辱跪拜，低進灰埃里，喃喃的央求著，請你們離開，離開這里。去哪都行，我那憔悴的親人，我那靠著腐朽的老木撐起的房屋，抵不住你們那天神般的威力。

　　我哭號著，你們有著裂天的野心，也般配著無與倫比的神能，你們擺脫從地獄里帶來的原罪，法厄同都馴服不了的天馬，作著你們的玩具，無所不能的你們，竟與我那蒼老的林木較勁，它們樹枝干枯，從里到外充著歲月的腐爛。

　　靈魂已被地獄的三頭犬咬去一半的它們，將將做著無家蟲兒的棲所。風雨中迷茫而無助，我曾祈求天空憐憫，有著無邊無際的世人為著雨水跪首，饒恕這一對無處安放的靈魂，它們受著我盡力的安撫，仍舊驚恐而哭泣。

　　我想摘下林葉為它們筑巢，卻忘記了我身后搖搖欲墜的居所，它柔弱而哭訴，爛透了的朽木無法撐起它的背脊。

　　呵。這片被遺忘的綠洲，我曾為它夏日蔭蔭的鳴蟬驕傲，那沉寂十七年的熱情演奏了我最美好的童年。那片蔚藍的晴空，落霞曾為它修飾。

　　我渴求著夢里的點滴，我從歲月走來，連天的云夢娉婷。我吟著悠悠南山踱來，荷蓮清瑩修立。我曾立下無窮大的野望，這里的生靈與我同在。世事打碎了我的幻想，風雨落盡了我的櫻紅，我拾不盡它們的殘骸，我的荷蓮摧成敗葉，我的林蔭空余輪臺。我對著蒼空質問，雷電劈頭砸下。我清明了，多么可慶呵！風云賞予我滿目荒江，煙霞里與夢浮游。
　　（文/上曉）

作者：上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