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盡荼靡花未了
余如王淇者,春暮游小園,得所感不同,故記之。
淇作《春暮游小園》,曰:
一從梅粉褪殘妝,涂抹新紅上海棠。
開到荼靡花事了,絲絲夭棘出莓墻。
也曾年少輕狂,為賦新詞強說愁地深愛過那句‘開到荼靡花事了’。只是那時尚不知荼靡為何物,只單純從心底生出淡淡的喜歡,淡淡的憂傷。
荼靡,因花期遲至而被古人當作春天的最后一種花?;ǚ泵弋愊?,絢爛無比,可此花之后,再無花可開,因而常用于比喻盛極一時,卻終將凋落的傷感。那種末路之美,讓人憐之亦哀之!
我自江南來,不知梧桐有花。去歲暮春時節,清晨常見樓下花壇中凋零的花朵,鋪了厚厚的一層,形狀有些像喇叭花,淺紫泛白的顏色,染了紅塵的污泥。抬頭卻尋不到它從何處來,只因那一片長的都是高大的梧桐樹。而我,從未想過,高大如它,原來會開如此溫婉的花朵。
此時又見,仍是不知,便在心中一直以為它們是神秘的花兒,從天而降。直到前幾天與友談話,聽她說梧桐原是有花的,方恍然大悟,頓覺世間事如此神奇。
今午睡起,因不急上課,故漫步校園。過黃土高坡(原足球場,因其上寸草不生而名),我遇見一株寂寞而繁盛的梧桐,它在藍天之下,黃土之上,那么孤寂地站著,幾年,幾十年,乃至百年千年,好像只為等我來。所以我路過,它盛開!心中的喜悅一下子滿滿地脹了開來,也許就是心花怒放了吧。
花枝低垂,我終有機會如此近地與它對視,許許多多的花朵簇擁在一起,一串串,一片片地,開得燦若云霞。不是記憶中的蒼白顏色,而是淺淺的蜜粉,像青春初戀時的甜蜜心事。
在它偉岸的身軀之下,零落著許多花朵,如初初相見的泛白紫,原來它們生前死后有如此差別!但只失了顏色,不失形狀,不失風骨,已是難得!
告別待我多年的梧桐花樹,一路彳亍,過情人坡,經滋蘭苑。垂柳蔭下棲鴛鴦,繁花深處蝶雙藏。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我,顯得隨意而寂然。但路見者皆繁華,心中喜悅油然而生,忽驚覺“開到荼靡花事未了”!
時移事易,凋了碧桃,零了丁香,謝了海棠,殘了櫻花,落了牡丹,荼靡已盡……也許曾有一時傷感,為那昨夜繁盛無比的櫻花,一夜之間只剩了滿枝碧葉,但所幸花事未了。
情人坡上紫藤蘿已經凋殘,但有槐花清香四溢;青石小道邊,已褪去二月蘭如夢似幻的淡紫煙霧,但有紫色鳶尾夾道而開;繼丁香之后,薰衣草也不甘寂寞地舉行盛會。滋蘭苑中鶯燕語濃,甲子湖岸旁我不知名的植物開滿了小花,像極我家鄉的金銀花。我知道,只是像,它不是!
兩年一路走來,我想我終是戀上了它,這個時而漫天黃沙,時而柳絮如雪的地方。
走著走著,也就明白了沒有什么是終結。佛說緣生緣滅,因果相繼,一事的終結只是另一事的起始。荼靡,亦不是悲涼的末路之花,它不過是一個絢爛的過度。古人說開到荼靡花事了,也無不對。只是春花開盡,自有夏花,春有桃,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各有其期,更有那四季常開的‘月月紅’……便可知花事從不曾了斷!
人生苦短,行樂需及時。不為過去,珍惜當下,方為真理!
友曾謔余曰‘花癡’,余竊以為甚善。或前世為一花邪?或花仙降世邪?然,余為花者何名?
【作者的話】如果我前世是一朵花,是什么花呢???
?。ㄎ?桃莞莞)
作者:桃莞莞
快來評論,快來搶沙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