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賈載明

臘梅一開，春天不遠了；貓兒一鬧，春天也不遠了。貓兒的鬧就是不同尋常的叫，不同尋常的呼。臘梅開放是植物情愛的張揚，貓兒的呼叫也是情愛的張揚。

不知其它貓是不是每年只有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我家黃貓就只有一次，準確的說是一段時間。就是春天即將到來的那些日子。看來，黃貓對待愛情的態度是嚴謹的，選擇愛情的時間是充滿著浪漫和希望的。這比欲望太強的人類美多了。

黃貓平常的呼喚是輕輕的、柔柔的，令人可親和愛憐的。自然，這種呼喚不僅是和主人語言交流，還昭示著對主人的親呢。

在戀愛的日子里，黃貓的呼叫就很特別了。底氣是雄渾，尾聲是凄涼；既飽含力量，又充滿了痛苦；節奏很慢，拖聲很長；毫不顧忌，徹底奔放；且呼叫聲徹夜不停。冬夜是漫長的，穿過夜的風象鋼刀一樣。這就襯托得黃貓的呼叫更加凄涼，叫人撕心裂肺。如果神經衰弱和患有恐怖癥，聽到這樣的聲音會長夜不眠。我想，黃貓的呼叫在人聽來是凄涼的，是恐怖的，在它的情人和同類聽來一定是美妙的。它是在用全身心的力量表示愛，表示自己的真誠，表示自己的追求。這樣的呼叫，要的是無拘無束；這樣的呼叫，才是最偉大的，最有生命力的，最體現生機與活力的。

人類有句話：“為伊消得人憔悴。”這句話也適合這些日子的黃貓。平常的夜里，趕都趕不出門。這些日子，它不用你趕，而且在黃昏的時候就出去了。只要出了門，它就使出了雄渾和凄涼的呼喚。在不戀愛的時候，每天都很準時地回家。可這些天，它省去了中午這頓飯。有時，晚飯也不回家吃了；有一兩天竟不回家了。昨天下午溜了回來，不緊不慢邁著“貓步，”看樣子瘦了許多，很餓。但看上去不沮喪，不僅不沮喪，還隱隱流溢著幸福。它吃了幾口飯，倒在窩里，卷縮、埋頭，很快沉睡。我去推它，它不象過去一樣輕輕地叫著“喵；”我輕輕拍它的腦袋，它也毫無反應；我輕輕扯它的E須，它也絲紋動靜。我又是那句逗它的口頭禪：“格老子的，你硬是不理睬！”“你！你！你！”嘴里一邊說，手一邊輕輕拍打它的腦囟。哦，幸福的疲倦，疲倦的睡眠比吃小魚兒更美呀！

昨天黃昏，它又出去了。我遠遠地看它。它一邊走，一邊喊朋友。幾聲呼叫之后，我聽到了回應的聲音。尋著聲音看去，一只黑色的貓向它飛奔而來。黃貓飛奔迎去。兩個相遇，親呢了一下。黃貓跳開。稍停，黑貓向黃貓一縱，黃貓閃開。如此不斷反復。后面的情景，天色暗下來，朦朦朧朧，看不清了。

愛后就要懷孕，就要生崽。回想它第一次生崽，躁動不安，喵喵著走近我，貼著我的小腿擦磨。這擦磨比通常情況急切得多。但我不知它是生崽的前奏，需要主人給它安撫，給它膽量和力量。去年，它臨近生產時又這樣。我便輕輕撫摸它，說：乖，不怕，你生過了一次，很順利呀！

說到去年的事，黃貓給我留下了一幕滑稽而終身難忘的劇。事由是：它生了六個崽，妻子怕它奶汁不夠，偷偷地扔了兩只。我夜里睡覺時，拉開鋪蓋，嗅到有臭氣，床單上似乎有一堆黑物，細看，是糞。是誰干的呢？除了黃貓還有誰。可這家伙從來沒有隨便拉屎拉尿呵。哦，是報復主人扔了它的崽。它做得太聰明了！竟然在拉糞之前，先將鋪蓋撈開，然后又將鋪蓋蓋上。是讓我冷不防睡在它拉的糞上呵！可見，黃貓對愛情結晶的保護是多么傾心。這點，又勝過許多的人了。由此，我還聯想到當今社會提得很多的一個詞：人與自然，人與環境的和諧。自然界是可以報復人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