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時,偶爾看到了兩句詩“思君使人老,歲月忽已晚”。鏡子中的臉依然靈秀可人,想對著你撅嘴,皺眉,還有問你當初為什么選擇了我,可是,親愛的,你卻不在我的身邊。
思念,在荏苒的時光里慢慢鋪開所有的情節,那種感覺,讓人沉醉,津津有味。
這句詩出自《古詩十九首》里的《行行重行行》。讀到它的時候,感覺心里涌起了一股安靜的憂傷,一段甜蜜的疼痛像絲線,在胸中不斷地纏綿,耳邊傳來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一個女子夢幻一般的細聲細語。
所有的故事,為什么會那么碰巧地發生在你我之間?而其間的男主角為什么偏偏是你?而又是為什么,我們最終還是要別離?
《古詩十九首》是組詩名,為南朝蕭統從傳世無名氏的《古詩》中選錄十九首編入《昭明文選》??梢苑Q得上是那個年代文人的精神史詩。東漢末年,那是一個烽火四起,動蕩不安的歲月。無論躲到哪里,天空中的飛鳥都始終會帶來遠方的硝煙,無情的戰火中依然存在的消息。讓人忍不住想吼一句:“我受夠了!”可是,就是不知道,這種日子,哪一天才能到頭。那也是一個思想發生翻天覆地轉變的時期,無數人在現實里幻滅與沉淪,感受心靈覺醒帶來的震撼與痛苦。
《古詩十九首》中均為五言詩,在詩歌發展史上有著很重要的意義。它的題材及表現手法一直為后人所效仿,以至于形成了一個模式。后人對它的藝術風格也各具特色,劉勰的《文心雕龍》稱它為“五言之冠冕”,鐘嶸的《詩品》贊頌它“天衣無縫,一字千金”,更有甚者稱它為“五言詩之始祖”。
這十九首詩在民間流傳,是花自飄零水自流的自憐自嘆,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那段時間,形成了一種名士風范,叫魏晉風度。這主要是反映當時士族的意識形態。不過,它在后世歷朝歷代屢遭貶責。究其原因,就是那幫名士們終日沉湎美酒,行為放肆出格,悖于常理。比如,“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借酒裝瘋,經常是抬棺狂飲,還把自己脫得光溜溜地掛在屋里,被人指責了,卻還振振有詞地說:“我以天地為房屋,以房屋為衣褲,你們干嗎要鉆到我褲襠里來呢?”囂張放蕩如江水,滔滔不絕。
這些詩,大多是描寫男女之間的感情,所以,也有人認為這“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整天無病呻吟,縮在美人的身邊,哼哼唧唧。不過,我覺得,無情未必真豪杰,英雄身邊如果沒了紅顏知己,那再強大的男兒也便不免會遜色幾分,真英雄,是會用一生去愛,去珍惜身邊的紅顏的,就像一首歌里所唱:“這心里有你活著可笑,這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換來紅顏一笑,這一去如果還能輪回,我愿意來生做牛馬,也要與你天涯相隨”。
和美人在一起的日子,無論是晴天還是陰雨,每天的心里都是滿滿的歡喜,因為,她給了他家的感覺。哪天失意了,就到她那里去坐坐,看午后暖暖的陽光鋪在草地上,再喝上一杯葡萄美酒。人生不過如斯,夫復何求?
思君使人老。這是思婦深情而哀怨的告白。心愛的人跟自己兩地相隔,手中的春衣,臨行密密縫,可,遠方的他又在忙著什么呢?有沒有想到過她?這樣想著,已沒了心思去看梧桐葉落。在不足四尺見方的心里,強令自己不再去想,去奢求,可耳朵邊還是縈繞著他臨別的誓言:“等我,我會回來的?!边@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她用心收進了心底,每一個字,都記得牢不可破,記得刻骨銘心。
他不在,身邊就沒了可以訴說的人,日子一樣如流水般逝去,走得那樣的行色匆匆,甚至都沒來得及讓她去細想他的模樣,她懷疑自己已經病了,那么的渴望找人傾吐,就像一個得了話語強迫癥的病人。
愛,從來就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對著一個自己愛著的人說:“我愛你”,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樂,心中事讓他知道,且不去顧慮他的反應,月老是會去成全有情人的,說不定,兩個人之間,就差這一句告白了,說出來,成就一段美滿姻緣,這可謂一件功德圓滿的事情呢。
思念被歲月拉長,時光終于老了??墒牵€沒有回來。但是,她依舊在清晨里去集市上采購他喜歡的食物,買各種奇形怪狀的瓷器,因為,他曾經對她說過,他喜歡這些頗具情致的東西,只要他說的,她都一一地信以為真了。安心地坐在屋門口,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守望,這自家的院子,連落葉都沾染了他的氣息。疲倦了,就打個噸,做了一個夢,是花好月圓的意境,這個相同的場景,她不怕日日多做幾遍。
有人問我,愛是什么,它是不是和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做一生一世的夫妻。我微笑,說,一生一世算什么呢?這生生世世才算完美呢。月老把一根細細的紅絲線攤在手掌上,認真地打量著紅塵里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
愛情,披著高雅的面紗,凌波微步穿梭在紫陌紅塵里,她對著沒一對情侶微笑,卻不肯給她們天長地久的承諾。
所以,相愛的他,說不準會在哪一個寒冷的清晨離開,會低聲地對枕邊的她說:“對不起,我要走了?!?/p>
可是,親愛的,我想告訴你,就算今生無法與你長相廝守,我也祈禱,來生能夠化蝶偎依在你的身旁。
或許,這一切,只不過是年少氣盛時的一念之差,可是,我還是會忍不住地去想他,那個曾經愛過的人,他,又在這個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悄悄地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