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月的秧歌里零落出的孤獨,在仲秋以后,全部擁抱著故鄉冰涼的田野。
秋風橫掃,稻草的孤獨,隨處可見。
在田埂上,列成隊的;在田埂半干的泥土上,堆成堆的;還有在小河邊上的樹旁,碼成垛的。
田野之中的枯荷,耷拉著黑黢黢的腦袋,向田野俯首。一望無際的枯荷,成了稻田最后的守望者。在十月的天空下再也尋不到一片金黃,被捆綁成群的稻草,失去了它原有的柔軟。它仍然站立在田野里,有些在田野的肋骨邊上,有些在田野的懷抱里,還有一些,在旁邊的蘿卜菜地里。
稻草的孤獨,只有田野和秋風知道。盡管農夫用雙手把它們的頭顱銜接得如此緊密,可風總會從它們的心臟里穿過。秋陽和秋風總會讓它們的水份散去,最后變得和沙漠里風干的植物一樣。
用軀體俯臥著這方冰涼的泥土,或是用骨折了的殘肢擁抱這秋風之中的蕭瑟,稻草的孤獨最終都會被碼成垛,像一個衛兵一般,守望著荒蕪的田野。
故鄉的孤單,總會從稻草里面緩緩溢出,思念成災,稻草要為故鄉取暖。當所有的孤獨都積聚在一起的時候,就不那么孤獨了。像是寒冷擁抱著寒冷,便不知道何為寒冷了一般。
我總會回想起故鄉,有時候感覺像是在眼前,可有時候又感覺像是在我抵達不了的遠方。它讓我琢磨不定,卻又無法將它拽在手心里。和我有著同樣情感的便是這田野之中的稻草了。可我不能說,稻草的孤獨是田野或者季節賦予的,就像故鄉的孤獨,并不單單是我一個人賦予的一般。
寂靜的田野里,還有被農夫開墾過的泥土,停留在青春尾巴上的蘿卜,選擇瘋長。也許蘿卜的顏色卻是這青春之中的最后一抹顏色。我未曾想過,這些被丟棄在田野里的稻草,有多么孤獨。
也許稻草的孤獨是我的惆悵賦予的,不然故鄉怎么會因為幾根稻草而彷徨憂傷呢?它在秋風里學會了安靜,像是世間所有從這里過往的人或者事物,都與它無關。它們正借助一雙長滿老繭的手,挨得如此緊密,也只為在冬雪來臨之時,擁抱孤獨,相互取暖。
稻草的孤獨是一個異鄉人的惆悵,更是一座村莊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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