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東山峰人

時間走得很停勻，不快不慢，只有季節如約而至。它攜著春的爛漫、夏的熱情、秋的深沉、冬的含蓄，隨風越過枝頭，停留在心里的彼岸，蘊潤我即將風干的記憶。

不知從什么時起，‘青春’這個詞常常在我心里蠕動、激蕩。它越過心扉，如燦爛般掀開了人性初始的面紗，又熱情地猶如一株紅色的玫瑰，散發著撩人的芬芳。‘青春’這個詞沒有腐朽，沒有倒退，還靈秀般美麗、朦朧卻又多情。它逝去的背影，演繹著人生某一時期的標志，記載著我應有的心理狀態，使我內心波蕩起伏。

在中年的某個黃昏，望著鑲在青春紀念冊里的一沓沓照片，那一場人生的道路上暢佯，曾經年少輕狂的誓言，無畏世界，不懼劫難的熱血，流浪過遠方，還有心中存有的那一絲悸動，充滿著風雨坎坷，一切盈握在手上，總有一份感動。

青春，是人生成長的底色，是由懵懂到心智成熟的逐漸渲然，它與紅塵阡陌伴舞，并從社會實踐中豐富了閱歷，旖旎一方風景，溫潤了一季時光。

走過雨季，我們用力深呼吸，用力追夢。快樂在這里流淌，痛苦也在對面徘徊。然而，青春又是多雨的天空；雨露在這里蔓延，陽光也在天邊等待。自由在這里走動，封閉也在隔壁守候。

當我走向中年的世故后，眼簾中又多次閃現過老年人凄楚地景象。經常瞧見熟悉的同學、同事和知青，在他們渾濁不清的眼神里，拄杖一瘸一拐，或被推著輪椅行走于街市和路邊，嘴里含糊不清表達著年歲和病痛的殘忍，就連我眼熟的許多黃口小兒一晃的功夫竟也開始參加了中考，甚至已讀進大學了。而處于黃發垂髫之間的我，只能拉著長長的影子在夕陽里嘆息，仿佛山丘已越，一切都物是人非。

社會現實強烈的刺穿老年，反射出慘白的未來。一種年齡時代的落幕，標志著另一個年齡時代的到來。曾經許下諾言，選擇最淡的心事，詮釋著什么是坎坷的人生！

當白云飄過天邊，歲月懵懂過我的童年，后來又用少年來鋪墊成熟，再用青年來成就事業的基礎。從少年的熾烈感情、困惑與恐懼，到青年苦悶、孤獨又狂熱的心魂，處處充滿心理與哲學的細微描繪。

執筆之時，歲月早已斑駁了我的青春，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剎那之間的年華，都已泛白。舉杖之行，我總是感覺有無數穿心掠肺的目光，有很多飛短流長的冷言，我最終還是亂了心神，漸漸被縛于雪鬢霜鬟之年里而不知所措。

晚飯后，望著朦朧的夜色，獨自徜徉在靜謐的涼臺上，一縷仲秋的清風掠過耳畔，輕輕地灑在我肌膚上，蕩起心中滿懷的思緒。攜一張木靠椅，安靜地坐在寬敞的涼臺上，熄滅手中的煙火，舉頭遙望著深邃的星空，默數輾轉的流年，許多青春過往的事，不知不覺便浮現在眼前。那脆弱的心，在紅塵中落寞成一季風花雪月，一世情緣，剎那間成了海市蜃樓！人阿，這一生，如果事事都要記住的話，那實在奇妙無窮，充滿魅力，又充滿痛楚。

很多的時候，我害怕那些不期而遇的煩躁，還有那些世俗的侵蝕。這些不期而遇的惆悵，突然一下占據整個心靈，我這會兒，心早已變換了季節，只愿聽著今秋的小夜曲，讓內心深處狂奔著一種情愫，那是命運的獨奏，多么希望有人可以讀懂？

忽然間，發現這些似乎都是我一個人的想象，而我站在經年時許下諾言的那一天；“誓言未央 白首不相忘、可堪歲月匆忙、煙花易涼、青絲成霜”。

書寫在人生滾滾紅塵里，當歲月在臉上滑過，當滄桑在眼中掠過，當無奈在心底涌過，才知道我早已走過多彩多夢的季節，少年就長成了青年，青年變成了六十歲。很殘酷，無論我怎樣地努力、怎樣地絞盡腦汁也無法挽留時光匆匆的腳步。

所以，青春的消逝，無論是誰，心中都會充滿無盡的憂傷和懊悔。

特別是每逢生日時，就會想起花甲之年的含義，想起我逝去的青春，心里便會抽泣，眼淚就會濡濕眼眶。許多些事，如果觸及到那些敏感，我就會徒添感傷；有些人，我們不需要等太久，不然我們會把時間也跟著遺忘；有些回憶，我們需要植入腦海；有些感情，我們可以用來懷疑人生，落寞的文字，淡淡的憂傷，祭奠這一季清秋，祭奠我悲歡離合的青春。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每一步都定格了你的未來。有的路，是用腳去走。有的路，要用心去走。當我迎著秋風輕酌歲月的吻痕，已入天命之年的我依然無所作為，舊時的伙伴早已換了新顏，在各自的人生里譜寫一曲曲纏綿或是悲傷的音調。人群之中依然沒有我的足跡，人生原來如此涼涼凄凄，慘慘淡淡。無邊的夜被黑暗籠罩，稀稀落落的在街燈下搖曳著昏暗的燈光。

青春也許就像寫不完的詩，各式各樣的都有。但是，青春也并非是以憂傷為主旋律的歌，既然是雨季，那么，總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

當思念我的回眸時，眼中又添有我的笑容。記憶中的笑，雕刻著故居和我童年與少年的許多美好。因為，童年和少年都是我青春的載體。

青春的載體從來都不是身體，而是我們的心。多少次，當我一個

人開車行駛在幾十公里的二環線上時，寂寥的心就會努力的想起些什么；那些童年的快樂與憂傷，少年的癡狂與放浪，抑或青年的渴望與夢想。又在期待的日子里，小心的拾揀昨日的心情與故事，并把它們一點點的在回味中收藏。

還是童年印記里的水絮塘商業廳宿舍，揮手燦爛的心情，結伴溜進附近的山丘田野，滿目的春綠秋黃，鴨鵝戲水，澆地種園，涂不完

那些童趣的油彩，在無憂無慮中，童年的影子就長成了少年，少年依然不知愁滋味，但卻又突然改變了許多。

當記憶回旋，我想起了兒時的夏天。幾個鬼魅的小影子穿梭在黑夜的草叢，墻縫隙中，捉到的蛐蛐便藏在堂屋或走廊上；“蟋蟀在堂，歲聿其逝”入夜，罐中流出了月光奏鳴曲，少年之心終于把兒時的光景，收入了自己的枕邊。聽著聽著，仿佛是與童年告別，盈虛有數，發覺廣宇眾生間，唯有自己與這促織，才是心靈伴侶。

無限清涼涌至眼前，復興街、識字嶺、人民路、瀏城橋的街上，留下了我們太多的美好。手牽手的閑逛，孩子氣的追逐嬉鬧，淹沒于藍色之淵，好奇的蹲守在瀏城橋上看穿過橋洞冒著黑煙的火車，哐動。哐動的汽笛‘嗚嗚’一聲，落下了一層煤塵微粒使我只揉眼睛。盯著路邊，撿拾成人丟落的煙帝子剝開煙絲，卷成喇叭筒學著大人的模樣吐出一串串圓圓的煙霧，當盛夏的光年，我們關著屁股躍入池塘河壩，摘桑養蠶，喂雞養狗，演繹著許多小鬼當家的風趣故事。

春天的燦爛，夏天的童年，秋天的蕭瑟，在冰幻中走過了少年。青年是易讀的詩卷，長長的，洋灑的，卻又朗朗上口的；青年，是刮起的旋風，急速的，旋轉的，卻又撲簌迷離、稍縱即逝的。

其實，青春有時候又經不起推敲，件件藏著委屈，最崩潰的是連難過也要偷偷地隱藏。因家庭出生的陰暗籠罩，使我變得壓抑和沉默。但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夢想，想將每一抹灰色變成亮麗，于是，用心、用筆記錄我自己，記錄這個時代，寫一部屬于自己的書。

或許，習慣了沉浸年華，習慣了無聲懷念，然而，流動的青春，背叛了旋律，生命的音符，彈出了節奏。或許還年輕，只是有點輕狂，或許還稚嫩，只是有點浮躁。歲月流逝，模糊了起跑線，淡淡的感覺在生命的旅程中漸行漸遠。風兒隨著眷戀仰躺在沉默的思緒中祝福，撐起一片無風的季節，徜徉在每一次沉寂的心動。

當我長成青澀的模樣時，心中總愛追逐五彩的夢，喜歡優雅溫馨的情調，喜歡無拘無束的放蕩，喜歡時尚潮流的風情，喜歡心儀的姑娘。

那種戀愛的沖動，使我躲在心底下看我喜歡的人，把她想象得無限美好，美好得就像這個世界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姑娘，我總是偷偷地在她走過地方里看你自己喜歡的人的樣子，看她迷戀的人的影子；總會是有意無意地與她搭訕，只想幫她做點什么。也許你不知道愛情是什么，但你知道心動，時而歡喜，時而憂傷。你會因她的一個眼神而歡喜一整天，也會因她的一句話而失眠一整夜。后來，聽說她有喜歡的人了，我難過了好多天；后來，我聽說她戀愛了，我失眠了好多夜，簌簌的眼淚落了一滿地。后來，我們終于失去了聯系，我心里遺憾了好多年，我覺得今生再也遇不見這么好的人了，我覺得再也不會這么愛一個人了，這種淋漓的漣漪和淋漓的愁，成了搪塞自己的理由。

我們每個人都有過難忘的十八、二十歲，那時的你和我，不過還是個對美好的世界充滿幻想的孩子。我們還不懂得如何去愛人，我們對人的愛戀還膚淺地停留在“感覺”上。所謂第一眼就對上的一見鐘情的感覺，也許是一種還沒有看清楚的感覺。

青春，會呼吸，會痛，青春，是歲月刻意為我們留下的一道傷口，慢慢地痊愈，卻留下了清晰的傷痕，那么的刻骨銘心，不至于沉悶得讓我們無法呼吸，卻又無比真實的讓我們莫名地感受到那一路走來的、淺淺的疼痛。那痛，無言，明媚，傷感，無窮。

青春就好比是一首永遠寫不完的詩，只要你想寫，各種各樣的精彩都會有。每個人都擁有一本屬于自己的青春紀念冊。青春，也是一種逝去后留下的孤寂。以為青春一直都在，他卻悄無聲息的漸行漸遠。昨日還在為自己的青春豪邁地歌唱，而今卻蝸縮在角落里享受一個人中年的孤寂。經年往事都煙消云散，唯有微笑觸動著不再震顫的心。那些遠去的精彩，成為甲子之年后的豐滿經歷和骨感生活。

青春是歲月的使者，用那快樂的言語，燦爛的的笑容，充斥這歲月里的煩惱。所以，我們為什么懷念青春，明知道青春必將逝去，誰的青春不狼藉，你的生活或許現在正陷入泥沼中，無法自拔。或許身處滿是荊棘的小道，到哪都會是傷。或許經歷了一個一個十字口，迷茫不知如何選擇。不過當你閉眼審視自己，發現即使擁有了一個狼藉的青春，但無論如何，你想要的路就在腳下。

思緒回到黃昏，晚風稍許幾絲涼意，秋落地，綻放著最幽怨的情愁，那些朦朧婉曲，又深情無限的情愫，靜悄悄的貼近我身邊，坐在七樓的涼臺上，望著遠去的夕陽，聽小區花園里的樟樹撩動著樹葉唰唰作響。一切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虛妄。

原來，外面的世界，變換了季節，交替了時刻，變遷了格局。或許，年齡不能證明什么，只有身體健康才能說明一切。因為，四季的交替在我心里鑄住了很久，歲月的年輪沉淀了斑駁的痕跡，青春沖天的浪漫只留下了悲壯的回聲，再也不想去觸碰了。

時光兜兜轉轉，又走到了秋天，過度懷念只會讓心情“難受”，所以，幾米說：“所有的悲傷，總會留下一絲歡樂的線索。 所有的遺憾，總會留下一處完美的角落。

現在，我只想看兒輩們、孫輩的燦爛來讓自己的淚腺得以解脫。用袖珍版輕薄的私語，頻頻侵擾著對青春的懷念，沒有激越，沒有惡意，也不曾高揚，只為放縱這難捱的一抹春緒。

2017.9.4草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