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卷寒風,幾場寒雨,村口的楊樹上就只剩下幾片枯黃的葉子。它們在離村莊最近的地方招搖,像是在等待或是祈盼什么一般。
背簍在無數(shù)場寒風里把母親的脊背壓彎曲了。我討厭這樣的日子,風刮起來的時候,會把母親的咳嗽病帶來,雨水會讓母親的膝蓋會鉆心地疼。自從有了我以后,背簍爬上母親的肩頭,再也沒有下來過。
小河邊的草已經(jīng)衰黃,母親的菜園子就在河邊,背簍安靜地在一旁陪母親勞作。背簍的身子單薄,風可以滲進它的皮膚直達內(nèi)臟。能給它溫暖的,只有母親瘦骨嶙峋的背。自私的背簍總會死死地貼住母親的背,直到汗水把母親的額頭全部浸濕。
小河里的水變得安靜起來,河里的沙石變得混濁而沒有色彩。母親從河邊經(jīng)過的時候,不用脫掉鞋子。田野里早就沒有了顏色,梧桐樹斜長在土坎上,麻雀在樹枝上打了個寒戰(zhàn)。風可以肆意穿過田野,吹得小屋子里的炊煙四處亂竄。
雨下得不大,可風卻寒得讓人無法抵擋。被雨水打濕的村莊,和母親的目光一樣,瘦骨嶙峋。被季節(jié)凋落的葉子,有著和母親手指上一樣的褶皺。而村口,像足了母親的眼睛,有著一種快要溢出來的情感,讓人不敢輕易觸碰。
季節(jié)無情,歲月更替,葉片凋零以后,村口變得明亮瘦弱起來。風可以從林子的骨骼里穿過,也可以隨意漫過光禿禿的石壁,甚至可以輕易透過母親稀疏的銀色發(fā)絲。
母親的背在寒風里再也貼不住彎曲的背簍了,就像是黃葉在冬天貼不住樹枝一般。母親老了,經(jīng)不起村口那么刺激的寒風了。
母親的背總會經(jīng)常停留在村口,有時候去菜園子里摘菜,有時候只是站在村口望望,更多的時候,母親得到的是失望。被母親踩了幾十年的村口,變得和母親的脊背一樣清瘦。
我甚至不敢去想那背后的風,或者是那些匍匐在泥土上的黃葉有何感想。它們賦予母親心靈的感受,我無法去度量。
瘦骨嶙峋的村口,只剩下母親那張彎曲的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