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河水向東剛過鐵塔山,南岸山巒間一溝蜿蜒而來,與之深情相牽。此溝名曰暖泉溝,沿溝而聚的村落名曰“暖泉溝村”。“暖泉溝”的得名,緣于溝內的溫泉。相傳,宋朝初年,陳摶老祖東游,走到新安時,見澗河兩岸青山疊翠,風景宜人,暖泉溝村更是風水寶地,便在此建房居住。陳摶字希夷,該地又被稱為“夷里”,溫泉就被稱為“夷里溫泉”。
“夷里溫泉”在新安歷史上頗負盛名,被列為新安古八景之一。溫泉勝景,詩文中也多有描述。清朝新安知縣邱峨詩云:“掬月石邊流未冷,濯纓巖下氣常溫。暖非照日煙先起,寒不成冰浪欲翻。”詩人呂公滋也有詩云:“嶺頭飛雪白,河上冰如銀。惟有夷里水,常留太古春。”
股股溫泉從地下涌出,雪夜春在,霜天浪翻,煙云升騰,水汽繚繞,那該是一幅多么神奇的畫面、一個多么讓人心馳神往的地方。可惜的是,今非昔比,涌出地表的溫泉水早已干涸,“掬月”的雙手和“濯纓”的身影已凝固成一幅水墨畫,永遠留在了歷史的記憶里。
留在歷史記憶里的還有一個人,他就是沐浴“夷里溫泉”長大的新安第一個進士錢若水。因家住溫泉邊,又北臨澗水,其父給兒子起名錢若水。此人自幼聰明,智力超群,過目不忘,十歲即能著詩文。他走上仕途后,忠于職守,成績斐然,成為北宋名臣。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暖暖的流水和風云人物都已被歲月帶走,留給你的只是一些纏綿的回憶。歲月無痕,滄桑有跡,雖然只是回憶,我還要去追尋。懷著幾分渴望,帶著幾分好奇,在一個傍晚,我驅車上了前往暖泉溝村的道路。
車在金水大道一座小橋邊停下,路人講,往里就是暖泉溝。我下了車,沿溝向前尋覓,只幾步,就感覺從鬧市進入了山村。溝兩邊房屋稀疏,行人甚少,冷冷清清,彌漫著恬靜、蒼涼和孤寂。不見溝內暖泉流,但見雜樹叢生,野草成片,有些地方黃土裸露。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我還是有些許遺憾涌上心頭。及至兩山間,見一戴眼鏡的長者歸來,我忍不住問個究竟。他說,小時候,這溝內到處有泉眼,水柱五六十厘米高,泡珠成串,如沸水翻滾,冬天熱氣騰騰,水霧一片,溝兩邊只能聽到說笑聲,互相見不到面,遠近來洗澡、洗衣的人絡繹不絕。后來,周圍群眾采石取土,泉眼被掩埋了,再加上工廠抽取地下水,水位下降,泉水就干了。問起村中是否有姓錢的人家,他說錢若水后人北宋末年都已南遷,村中早已沒有錢姓人氏。
漫步在這幽靜的山村小路上,凝望那蒼老的溝渠,撫摸暖泉的瘡疤,我一時竟有點茫然。那汩汩流淌的暖泉水,也許已沉入更深的地下;北宋風云人物錢若水,也早已被歷史的浪花淘去。世間的人和物注定在變,亙古和永恒只是一廂情愿。歲月的剪刀時刻在刪削著一切,時間的風霜時刻在侵蝕著一切,人生如過往煙云,每個人終究都會老去,甚至流水也會老去。但美好的記憶永遠不會老,對美好的追求永遠會在我們的心里。
再次回望暖泉溝,我似乎聽到了山溝里陣陣風兒的訴說,也似乎看到了干涸的溝渠的熱切渴望,又似乎感受到了歲月的無盡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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