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自述
我是一盞路燈,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是我的兄弟姊妹,我天生是一個喜歡熱鬧喜歡繁華的種。似乎這世上最懂自己的應該是父母,在我們燈的家族里,我們路燈算是見識最廣的吧,我從出生起就被父母安排在了一個稍微繁華的都市路口,每天在路口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事物。
這座城市四季分明,我跟一般人的上班時間不同,天快要黑的時候就是我上班的時候,白天的時候我就會睜著一只眼睛睡覺,這個時候我是半清醒的,但是人們是看不見我睜著眼的。
上周不知具體的周幾,在天快要亮的某一時刻,我正當眨著犯困的眼睛,準備結束站了一夜的崗時,一個環衛工人,接近六十幾歲的樣子,正在掃路中間被昨夜的雨打下的樹葉。三個喝了一夜馬尿的醉漢剛好從這里經過,數米寬的路上歪歪扭扭的走著,就像一條腰有問題的蛇,其中一個醉漢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故意,一腳把環衛工人裝滿的近一米五的垃圾桶踢倒了,環衛工人披著一件塑料雨衣從對面的路邊跑來想在桶沒倒之前把它扶起,可是還是晚了一步,沒能在桶倒下之前趕上。
老環衛工隨便說了句:“酒癲子”,被不遠處路邊撒尿的其中一個醉漢聽見了,他不愉快的吼了句:“老家伙,說誰酒癲子呢,嗯,找死是吧”?另外兩個醉漢聽后也來勁兒了,跑過來罵環衛工,老環衛工深知這般臭蟲,不值多說,便什么也沒說埋頭繼續把散落一地的垃圾往桶里塞。
這三個家伙竟然跑來揪住老漢的衣領,把他從半蹲的姿勢提起成了站立。老漢的衣領已經濕透,可以擰出水來,其中一個飛起一腳直接踢向老人小腹,老環衛工一腳被踢翻在地,仰面躺在地上,雙手捂著小腹哇哇直叫。這三只臭蟲竟然還不罷休,又對這個老人痛扁一頓,然后得意洋洋的離去,離開前,其中一個還說了一句:“操你媽的,老不死的東西,敢惹咱哥幾個”。
老頭在地上躺了一小會兒,咬著牙站立起來,雨水淋濕了他的頭發,順勢而下,從臉頰流向花白的胡須,最后在胡子的末端形成一顆顆水珠,這時天已漸亮,路上的行人從兩三個變成四五個,最后變成一股股人流,在我困意十足的瞬間,老頭子不知道被誰送往了醫院,其實在這些臭蟲在叮咬老環衛工時我是很想做點什么的,但是我只能這樣看著他被魔鬼廝打。亦或是說我多么希望這三個人其中的一個哪一天在我視線內變成瘸子聾子或瞎子。
前天晚上我看見在離我不超過五米的地方,也是一個老頭子,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子,跪在人群最密集的三岔口上,一直不停的在磕頭,什么話也不說,白頭發,千溝萬壑的額頭碰撞在生硬的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額頭的包塊青一塊紅一塊,當然他不是一個人,他的旁邊還躺個跟他同樣頭發花白的老太婆,用白色的泛黃的棉絮蓋著,老太婆面容銷售,眼睛陷進去,看起來很像日本鬼片里的角色,起初我以為這個老太婆死了,后來才發現她在哆嗦,在動,最后我確定這個老太婆是病了,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子女,但我只看見老頭子一直不停在那里磕頭,磕了半天的頭,前面銹跡斑斑的缽中依然空空如也。
此時一個長得很標志,皮膚黝黑的年輕人,走過去扔了一張綠色的錢進去,我想這應該是人類常說的青蛙皮吧,對,我確定那就是一張青蛙皮。緊接著我就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在缽里扔花花綠綠的錢,正當我看的精彩至極時,我對面的大廈前一個穿蜜蜂衣服的人被一輛汽車撞翻,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穿蜜蜂衣服騎雙輪車的這個叫外賣員,由于太遠我看不清,也不聽不見后面的環節,當我回過頭來看剛才的老頭子老太婆時,他們剛才所在的地方已經沒人了。好吧,挺無聊的,我又困了!
昨天晚上我所在的片區不知什么原因停電了,我不能用我的光去照亮夜行的路了,同時我又看不見各種各樣的人和事了,今天電來了,我充滿激情放大我的大眼睛,照亮每一個角落,不讓任何事物逃脫于我的法眼,現在凌晨00:00,就在一小時前,一個孱弱的女子喝得不省人事,在路邊像個死人一樣躺著一動不動,后來,一個粗壯的漢子把他帶走了,連背帶拖的領進了拐角處的酒店,好吧,成人的世界我不太懂。
我是一盞路燈,一盞正在成長的路燈,我的眼睛鼓鼓的,卻能看見任何死角的暗黑。
(文/阿蕩)
作者:阿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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