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山情

　　昨晚粵北大瑤山瑤寨寨老打了個電話來，用瑤話說：早幾天過山節（類似漢族的元宵節），你沒來很可惜，現在寨子里生活很現代化了，個個都用上智能手機了，環境也好多了。啥時過來看看。

　　接到瑤胞寨老的電話，經歷過的往事一幕幕由模糊了記憶的空間又清晰地展現在眼前，聽到瑤胞們過得那么好，不由得激動感慨起來。

　　我連忙說：必須的，有空一定回山寨去看看。

　　回想當年我在瑤胞寨子建過小電站，代過小學課老師，又做過定雞的法術，所以寨民對我是佩服的不行，特別是寨長和許多長輩們一直都盼我回去敘舊，吃他們釀的糯米酒。

　　電話里我問候了幾個長輩|的身體好后又問寨老說：那個盤道三麗卡好嗎？

　　寨長蒼老的聲音色色地笑著說：你就是忘不了寨子里最漂亮的女人，盤道三麗卡現在是老太婆一個啦！你還惦記著她！你看看有時間回來，會安排一個現今寨里最靚麗的瑤妹子給你！

　　我趕緊說：好啊，有空一定回！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企業支農，我所在的企業大型國企鋼鐵廠派我和幾個師傅去瑤寨裝小水電站，去到那連電燈都沒有的大瑤山桂山瑤寨，受到寨長（族長）的設宴山珍野味熱情接待，我感動的熱淚盈眶，因為在大瑤山瑤寨，族長的官蠻大了。

　　粵北大瑤山的瑤胞，是貴州雷公山瑤族同胞的一股分支，明朝年間避戰亂遷徙過來。沒有本族的文字語言，在粵北大瑤山的這些瑤胞說本土客家話，用漢字，姓沿用宗門姓氏盤道，有些瑤胞出來工作后把“盤道”的道字去掉，只剩盤字，如（盤道三福桂）改為（盤福桂），跟漢族名字沒啥兩樣了?，幇欧畋P古開天地的盤古是開宗祖先。

　　小水電開建了一年左右時，我已經很適應瑤寨的生活了，和瑤民們說瑤話，吃瑤胞飯菜，親如一家。 又和寨子里小學的盤道二杉水老師比較投緣，常去老師家里蹭飯，瑤胞們都叫我“竹瑤仔”。老師不在寨里時，我就去學校代課，給一至六年級的小學生們教語文數學課。

　　那年八月份，寨子小學老師去縣城學習培訓幾天（就一個教師兼校長），縣城距瑤寨有上百里路。我就頂替盤老師給學生上課。

　　瑤胞傳統風俗中有一門叫“定雞”的法術，有專門的法師。寨子里只有盤老師會定雞這門法術，因為寨子里紅白事都要做這項法事，偏老師去縣里培訓的某一天，寨子里突然要辦一樁白事法事，老師不在，寨老叫人大半夜跑去遠在十多里山外的桂明寨子找另一個法師也說不在，來不了。

　　瑤胞們就急了，寨老著急火燎，嚷嚷著要撞墻，看見寨老要死要活的鬧，我自告奮勇找到寨老說：我已得到盤老師真傳，會定雞法術，法事我來做，不誤這場法事十二點鐘開場。

　　本來被急火攻心暈死的寨老聽到，如得菩薩甘露，竟緩醒過來，一口黑痰“哧”地一聲噴出，便吩咐其他人辦其它事項，如帳中大元帥般，安排的有條不紊。

　　我就回宿舍準備了一點烈酒，準備了一些紅粉（定雞前要給雞冠涂紅），找了個以往在寨里衛生站拿的注射器，換了套盤老師做法事穿的法服，便要去找做法事的公雞。

　　立馬自有瑤胞“咚咚咚”跑著把公雞送來，看時辰快到，我就偷偷背著瑤胞拿出注射器給公雞灌了一針筒的烈酒，提上走到法場，就是寨子里一個平時晾谷子、玉米和學校孩子們玩鬧的場子。

　　然后當著圍成半圈的寨民高聲念念有詞，咒語喃喃，轉幾圈場子，然后再給雞冠涂上紅粉，雞冠變得紅亮紅亮，再把雞雙腿抓起，頭沉地轉幾圈，用左手把符咒撒開，就雙手捧雞，口中念著阿公梳木開南無佛廟祖剎等經語亂念一通，再用雙手抱著把雞往一人高的竹桿上一放，喲，成了！那雞定得死死的！足有十分鐘之久，紋絲不動。

　　法術法事完滿做成。再看寨主滿臉泛光，瑤胞最重大的法術定雞后繼有人！好事傳千里，這一下子大瑤山方圓幾十里十多個大寨子都傳遍了：桂山寨子有個年輕帥氣的會“定雞”法術的法師！名聲大噪。再稍后就幫著其他寨子做了幾場定雞法術，每次都完滿收場。

　　后來小水電建好，我將回廠時，寨老哭得兇，不舍得，說我又會教書，又會做法術，人才難得，讀過三國演義的寨主就想出一出美人計來挽留。

　　瑤山真美，不管是春夏秋冬，風景堪能與九寨溝媲美，只是交通不便，沒有開發旅游罷了。

　　經一年半時間的支建后，小水電初具規模，開始可以斷續發電了，有兩個師傅回鋼鐵廠了，只留下我和另一個師傅幫寨里裝碾米機電燈線路等之類的設備，稍有空閑，我又去山寨小學代課，因為才一個老師，有事走開時我就去代課。

　　有一次，另一個師傅有急事回鋼鐵廠家，小學老師也去了縣城培訓。我自己一個人代了幾天課，有天下午去山溪水洗了個澡覺得疲倦，草草做了點吃的就睡了。

　　傍晚，來了個山寨最美麗的女人，名字叫盤道三麗卡，手里提著一條看過去還血淋淋的娃娃魚（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另一只手提著一袋子草根之類的東西到我和師傅們租住的屋子。

　　三麗卡進來就?說：族長說你們一年多來真辛苦，加上你又常代課，我嫂子的兒子阿桂仔被你教的識字快，所以帶條叫魚（娃娃魚）燉點補藥你吃。還有看你的衣服沒洗的都洗一下。

　　同伴不在，大晚上寨里最漂亮的女人過來，鬧得我手腳無措，東一句西一句問起來：抓娃娃魚寨長不管嗎？三麗卡說：別人抓就管，我抓給你吃就不管。我說：哦，那燉這什么藥材，吃了好嗎？

　　三麗卡有點臉紅說：寨里神婆講男人吃了特好，那東西象鋼槍樣硬。擔百斤柴禾上山下山飛著走。懷孕的女人吃了也好，生了的娃健壯，奶水足。

　　…………

　　——那晚的事，其實是寨主一手操縱的希望演繹一個美好故事。希望把我留下瑤寨一輩子的美麗情系大瑤山計劃。只是并沒有實現寨主的良好愿望……。

　　我后來離開瑤寨回鋼廠時，寨主忍不住哭了，依依不舍，瑤胞們沿著山路送了很遠很遠，我同樣也深戀著這山這水這里的人們……。

　　瑤山很美，水清甜清甜的，正宗綠色食品冬菇竹筍野果滿山都是，在那里沒有夏天的感覺，涼爽宜人，瑤胞們勤勞爽朗，民風淳樸。唯有所欠的是寨子衛生還差，植物生吃居多。

　　我贊美大瑤山，贊美瑤寨！

　　【作者的話】瑤山風景很美，瑤胞現代生活方式漸漸向城市化靠近，寨里有供游客觀賞的瑤族民俗風情表演。有瑤胞農家飯店，冬菇竹筍野果等等山珍野味購物店，生活越來越美好，祝福瑤胞們！
　?。ㄎ?谷雨）

作者：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