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的死
招娣是死了,我們都知道,是被她的丈夫魏林活活給氣死了,但是我們誰也不能說,也無法說出來。就在我們在給招娣辦喪事時,我們給招娣的娘家人,給招娣的阿舅家人報喪時說,招娣被縣醫院查出來是胃癌晚期。
招娣確實是死掉了,然而寡情的魏林,并沒有放棄和小娥的半明半暗的姘頭生活,他們依然和從前一樣,小娥會隔三差五的去在魏林上課的周口村小學和魏林私會。他們不因為招娣的死亡而感到內疚,也因此要放棄掉這種極為不正當的另類夫妻生活,正因為這樣,招娣在忍氣吞聲中慢慢地走向了死亡,小娥的一雙兒女在村人詫異的眼神里慢慢地懂事后,再也不認小娥了。
我們都知道,在農村招娣結婚的那個年代,哪有自由戀愛?可是,招娣因為和魏林,那時候的魏林只是一個僅僅每月拿著幾十塊錢的民辦教師,她的老父親看出魏林不會有多大出息,同村出門跑新疆的年輕人,在農閑時出門半年就掙三千多,而魏林一年才拿著幾百塊錢的工資,卻成天混在學校里當孩子王,就拿他家里的田地,還要靠年輕的父母替他打理。在他看來,他嬌慣了十來年的老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她必須得準備好吃一輩子的苦,但是,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實。
可是,招娣心意魏林,在他看來,魏林與同村的年輕人不一樣的是他有教養,而且出口成章卻又不失年輕人該有的風度。為了嫁給魏林,她終于和她的老父親撕破了臉皮,甚至他們結婚后,有多少年她都沒有回過娘家,她知道,她連夜背著自己在蘭州打工三年準備好的嫁妝住進了魏林簡陋的辦公室里,一個月以后老父親得知女兒的情況后連夜闖入學校抓她回家時,是她推開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的魏林,翻窗連夜逃回蘭州繼續在牛肉面館里洗碗。
三年后,是她和魏林抱著她們的孩子,拿著她在蘭州掙的三萬塊錢作為后補的聘禮錢,是父親將她一點一點積攢的這三萬塊錢當著弟兄親房的面,撂在她的臉上,她倔強的再也沒有給父親低頭,而是從地上一張一張撿起來,拽著魏林拖著孩子頭也沒回,拿著她將近積攢了十來年的私房錢,回家自己做主找了陰陽先生擇日子蓋房。房子蓋好了,從那時起,她再也沒有回過娘家,她知道她和父親的破裂,娘家的大門,娘家的村莊,再也沒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他們結婚后,她領著孩子販過雞蛋,拉著架子車賣過蔬菜,只要能掙錢她就干,再苦再累,只要回家看到文縐縐的魏林,她會樂開花來。為了能和魏林結婚,她放棄了親情,她絕不能向世俗的父親低頭,她在心底里鉚著一股勁兒,只要這一輩子自己過好了,富足了,魏林有朝一日被公家轉正了工作,她的父親,她的娘家人才會容得了她這個叛逆的人。
在她的希望中,兩個孩子都考上了大學,魏林也終于在民辦教師考試中成功的轉正了,工資一下子從幾百塊飆升到了幾千塊。按說她該松一口氣了,可是她馬不停蹄的在縣城里買了商品樓,在她的心中,兒子大學四年以后就要在縣城里工作結婚,她必須要讓孩子在縣城有房有工作的活在人前頭。她放下她的小買賣,跟著娘家莊里出來的姐妹們,去上海打工還房款。
為了兒子的房款錢,她將近十年的時間沒回過家,她在上海做過保姆,做過鐘點工,月嫂,護工。總算是還清了房款,聽兒子說,按今年年底讓她回老家一趟,讓她參加完兒子的婚禮,就不要出門在外了。她也覺得她該歇歇了,不,兒子結完婚后,只要有一年的時間,兒媳婦就該生孩子了,她就得專心給兒子兒媳他們帶孩子。
在上海打工的這十年,她與家庭是生疏的,和孩子們的交流也是電話里簡短的問候,然而當她面對當今現實的這種令人羞恥的事時,魏林居然和小娥媾和在了一起很多年,所有的人都知道,僅僅是整天忙忙碌碌的她還被蒙在鼓里。小娥是她四叔的女兒,小娥的結婚還是她在中間牽線,和魏林的堂弟結合,在娘家的時候,她和小娥是最親的姐妹,如今也是最好的妯娌,可是這世道卻要偏偏和她作對,明知道她給父親和她娘家人掙著一口氣,可是在她自認為她可以驕傲的在世俗的人眼中驕傲的過上幸福的生活時,卻要在她的家庭里出現了婚姻的叛徒,讓她蒙羞的是,這兩個猥瑣的人,居然都是她至親的兄弟姊妹,雖然她怒火中燒,可是理智讓她無法去和她的愛人魏林,她的妹妹小娥大打出手,去指責他們的道德缺失,而是一種天旋地轉的眩暈,讓她像散了架一樣再也站不起來了,眼淚在沒有嗚咽的眼眶里滴滴答答的流著,她再也沒有張開她平時多話的嘴,一直到閉眼咽氣。
(文/涂鴉)
作者:涂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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