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冥河之花
曼珠也死了,她被沾滿烏雞血的重香木箭貫穿了心臟,修長的蛇尾盤纏虬結(jié),絕望的眼神里流出淚匯入波濤洶涌的黑河。她親眼見證了沙華的死,那不甘不舍不信也不愿死去的雙眼沖動出的迷茫與死心塌地。而曼珠卻只敢捂住了臉蜷縮在船的一角,不愿讓人看見她丑陋的面容。燦爛純潔的女孩兒的真正面目不得已的完全展現(xiàn)在了人們面前。眾人的憎恨讓這一刻兩個人的對視變得恐怖陌生。箭射中了發(fā)狂的沙華,就這樣砰的一聲,倒在了她指縫間瑟縮顫栗的視線...
“沙華,你是我見過的最澄澈的少年,你是我要去守護的海天,我愿意改變自己去讓你接受,忘記我究竟是誰。”青妖激怒的坐起身體,她守護黑河的生靈,最終卻沒能小心翼翼守護住摯愛。撕破面具的她再也無所顧忌,游遁進甲板上恐慌的人群中肆意絞殺。惡鬼在偽裝下竊喜,幫助神婆和憤怒的村民一舉斬殺青妖,連尸體也不能沉葬黑河,同沙華一起,被火燒三日之后,懸尸村頭威懾妖魔。
歌舞聲與啤酒杯碰撞聲間的夜宴歡快異常,而陰沉的天空卻愈發(fā)淤涌紫紅的異光,誰都沒有意識到人群中,真正的惡鬼正望著全村的村民垂涎。人們當然看不透這騙局,直到神婆在恍惚中辨識出異兆,終于知道為何詛咒遲激遲不肯散去:青妖是惡鬼的死敵,死胎中的沙蛇是惡鬼離間的嫁禍,惡鬼獨大,死神已然來臨,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黎明破曉,人間已淪為地獄...
真正的地獄之中,卻沒有這么熱鬧,失魂空乏的一具具肉體紛紛跳下忘川以求轉(zhuǎn)世。在懸崖當口,他遲遲不肯邁進一步,他不愿就此徹忘一切,忘記他希冀的美好,忘記他未曾問清的答案。沙華漠然的行走在同樣冰冷毫無人味兒的尸群中,但他逆路而行,他要淌過火海,爬上荊棘山,去摘那一朵花。他記得曼珠曾和他說過,在地獄冥河盡頭的死寂之地,盛開著一種花,摘下它送給心愛的人,他們便能永遠在一起...
黑河染成了紅色,尸體橫七豎八的堆在地上,覆滅的村子已毫無生機。“內(nèi)臟,人間才有的美味。”神婆斷了手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惡鬼要最后一個吃掉她,讓她看看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殺掉了守護者又喪失了村民的信任,看著子民一個接一個的死在眼前。“人類的力量就是一盤散沙,蠢貨。”
神婆悲愴無比,但卻目露兇光. “別得意的太早,就算我們通通都下地獄,也會拉上你的。”惡鬼心里一陣涼意,惱羞成怒的挖開了神婆的胸膛,用力的撕咬啃食著這一具老尸。它飛翔天空發(fā)出傲慢恐怖的咆哮,雙翼劃過拍打著黑河,正沉浸在屠殺的狂喜中。突然一個踉蹌在空中回旋,跌入了猩紅的河水...
火海燒壞了沙華沒入的雙腿,焦黑堅硬的下肢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知覺,滿是燙泡的上身拖著沒有知覺的身體在荊棘山的山腳下抬頭望去卻沒有望到盡頭。光滑到不能站住腳的苔石上有一根根倒長分生的刺,只有刺穿身體掛住荊棘才能向上挪移。沙華慘痛異常不敢回頭,他咬爛了自己的嘴,不敢低頭向下看,但仍然痛苦的堅定著忘川水邊的執(zhí)念和未解的真相。“我不要這副投胎轉(zhuǎn)世的軀殼,我不愿意忘卻曼珠,我也不相信她會害人,我去山上,她說山上有花,我要去采花。”...
支離破碎的軀體已經(jīng)沒有了人的形狀和姿態(tài),荊棘山巔一片黑暗荒蕪,沙華看不見,山上甚至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更沒有花。只有黑暗的烏云能到達的地方,他來過了,心里便沒有不甘了。或許這只是人類在輪回苦痛中慰藉自己的一個美麗傳說吧,或許是曼珠騙沙華開心的說辭,或許只是她的愿望。“我不后悔”。
沙華趴在無聲的黑暗中望著天,他想再最后留戀一下這個地方,哪怕是地獄。他想把頭靠在地上做一個長長的夢,他想一邊在夢里見曼珠最后一面,一邊慢慢腐爛。他耗光了所有的東西,就要永遠消失了。
“下雨了,滴滴答答的,還像我們躲在你屋子里一樣,像活著一樣。如果能和你繼續(xù)活下去,多好啊,無論你是什么都無所謂。”
一道閃電劃破天邊霹靂而下,晃亮了昏暗的鬼門關和漆黑的山頂,卻沒能驚醒沙華,他徹徹底底的安靜了。在他的身后,閃電照亮了另一片模糊的碎片,是一個人形,拖著一條長尾。不過輪廓已經(jīng)一半沒進土壤,看來是早已死去了...
雨水滋潤著這片荒蕪寂寞了不知多久的土地,將兩個背對的輪廓也慢慢掩埋,卻意外的帶來了生機,在他們的葬身地方,開出了火一樣明媚嬌艷的花朵,只是這花開一千年企盼綠葉不得,凋落成泥后長出綠葉,用一千年供養(yǎng)花開。花葉永不相生,永不相見。
“傻瓜,當然是我去采給你呀”.... ....
(文/你搞個錘錘。)
作者:你搞個錘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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