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紅顏殤
(楔子)
漆黑的夜,如同上好的研墨無一絲雜色,月色煥著光華,映著黑夜,平靜至極。
本來風平浪靜的天空,突然風云變幻。閃電一道接著一道,雷聲一聲連著一聲,接著便是風卷著云,雨帶著風,整個天空一片天昏地暗。
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叫,在那一瞬間,所有電閃雷鳴都停止了,天地回歸安靜。天空開始閃紅光,漫天彌漫的紅光將整個世界照亮。它是那么紅,血一般的紅,紅的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色,熠熠發光。
人們驚慌著,恐懼著,尖叫著“天降異象,妖魔亂世。”
而遠方的蒼茫山頂,白衣男子夜觀天象,看向紅光出現的地方,無奈的嘆了口氣。
在男子的身旁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少年,問道:“師父為何嘆氣?”
白衣男子并沒回答少年的話,喃喃自語道:“宿命的輪回,終究還是躲不過嗎?”
少年聽后,不解地撓撓后腦勺,不明白師父在說什么。
(一)
我的名字叫做紅顏,我降生于世間黑暗的角落。
我睜開眼時,身旁躺著一個全身發光的白衣女子。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她慈愛的笑顏是唯一的光。
我扯動嘴唇,模仿她的笑容。
當她看著我的時候,我分明看見那一瞬笑顏的僵硬。
接著,血在眸子周圍蔓延……我眼里只剩下紅色。黑暗涌來,我陷入昏沉……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股涼涼的東西驚醒,原來是她在用母乳喂我。
當我慢慢長大,我的身邊除了她——我的娘親,沒有任何人。
清晨,她給我留足一天的食物,然后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我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消失在一片光與影之中。
夜晚,她回來了。佇立在冰冷的湖邊,水汽朦朧和黑夜融為一體,白衣在星光下若隱若現。
也就是在某一天,我認識了一個白衣謫仙的男子,我叫他神仙哥哥。
那時,我正埋頭無聊的數著螞蟻。突然,一縷微風從臉頰拂過,我扭頭一看,神仙哥哥就那樣從天而降,直直佇立在我眼前。
有些人,一旦遇見,便一眼萬年。我未曾料到,今天的遇見,在以后的歲月里,會是我一生的劫,而我最終會因他萬劫不復。
他的袍服雪白,一塵不染,連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樹影。
他的脊背挺直,好像白楊樹一樣優秀的身材中,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
他的頭發墨黑,垂直的披在肩上,偶有幾縷頭發隨風飛揚。
他的皮膚像昆侖山里潔白的雪蓮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巔神圣的池水。
我從未見過如此優雅入畫的男子,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面龐感染到了我:“你是神仙哥哥嗎?”
他從懷里拿出一本靜心訣,教我練功。
他對我說,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做到:無癡無嗔,無欲無求。
對于他說的,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后來,他就再也未出現了。有關他的事,我也從未向娘親提起過。
我一天天長大,娘親跟我說了許多事。
她說,你不可以笑,否則世間大亂;
她說,你不要愛上任何人……
她說……
我不知道娘親為什么說不能笑?不能愛上任何人?但我知道,她是我的娘親,對我很好。所以娘親說的話,我都應該照做。
但是,后來一切的一切都因為冥千邪的出現,變了。
(二)
柔柔的陽光灑在小院,荒草如茵,一叢叢,一簇簇野花沐浴著陽光,綻開了笑顏。
我隨手摘起幾朵不知名的野花,打算送給娘親。
幻想著娘親看到后的喜悅,不禁蹦蹦跳跳地哼著歌,往院里跑去。
“娘親,您看,這是我剛摘的花。”滿臉期待的看著娘親。
“小顏,聽娘親的話,你先進屋去!”娘親緊張地把我拉到她的身后。聲音沒有預想的喜悅,反而有點害怕,可以說是恐懼。
我不明白,娘親在害怕什么?
“等等,她是誰?”這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聲音里透露出著強烈的凜冽肅殺。
未等娘親回答,我好奇地從娘親背后探出頭來,朝他展顏一笑:“我叫紅顏。”
他把玩著手上的黑指環,一身黑衣在陽光下猶為耀眼。細細地打量著,在看向我的眸子時,眼里閃過一絲訝異。最終,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他前腳剛離開,娘親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癱坐在地上。
我拉著娘親的手,害怕道:“娘親,您怎么了,別嚇我!”
“別怕,娘親沒事。”娘親把我摟在懷里。
“娘親,剛才那個人是誰啊?”我對黑衣男子充滿了好奇。
“他是魔宮宮主——冥千邪!”
“對了,你以后看到他有多遠就躲多遠,知道嗎?”
“哦!”我乖巧的點點頭。
娘親進去內屋,迅速打包好一個包裹:“小顏,我們離開這里吧!”
她臨走時朝天空“滋”的一聲放出一個信號,便帶著我進入到一片灰蒙蒙的樹林。
只是,出了樹林卻遇上了冥千邪。
冥千邪一身黑衣從天而降,身后站著數十人。全身上下一身黑衣包裹,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娘親拉著我奔跑的步伐嘎然而止,握著我的手也越來越緊,甚至都把我的手抓出血而渾然不覺。
我能感覺到她那種發自內心深處恐懼和害怕。
“拿下她們!”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數十條黑影如離弦的箭般沖向我們。
娘親把我往后一推,身影一晃,迎向那數十條黑影。手里的銀針從不同的方向發出,隨著黑影接二連三地倒下,娘親身上的白衣也沾上了點點鮮血。
好快的速度!好詭異的身法!
冥千邪的臉色也微變,靜靜的看著娘親,眼里是深不可測的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見他左手一揮,身后的黑影再次出動,把我和娘親包圍在中間成一個圈。
娘親臉色蒼白到極點,用銀針扎破食指,將血滴在地上,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道:“以吾之血為引,靈魂為契約,借汝之力,蘇醒吧,地獄的最強惡魔,古老的最終戰魂?,讓你們的魔威重臨人間。起,殺!”
原先躺在地上的數十具尸體,一下子仿佛有了生命般站起來,攻向包圍我們的黑影。
趁著他們廝殺時,娘親抱起我,身形一躍,往后退去。誰知道一轉身,就看到冥千邪鬼魅般的身影挾著攝人的氣勢,猶如泰山壓頂般生生地劈來。娘親為了保護我,只能被迫硬接下來。
“轟”雙方地碰撞掀起恐怖的光芒,猶如海浪般一層一層的席卷了出去。
“噗”娘親一口鮮血噴出,身體被轟地橫飛了出去。
我大驚失色,慌亂地跑過去抱住娘親:“娘親,你怎么樣了?”
娘親艱難地抬手擦拭她的眼淚:“小顏,不哭!娘親沒事!只是以后,娘親再也不能陪伴你了。”
“還有……你一定要記得……娘親說的話……不要……愛上……任何人!”
“噗”娘親再一次噴出血,雙手突然垂下,眼瞼緩緩的閉上了。
(三)
娘親死了?娘親再也不會醒過來了?眼淚從眼中洶涌而出。我眼前一片模糊,第一次感到了摧心烈膽的痛苦和絕望。
仇恨開始像寒冬臘月里的一把火,在心中迅速蔓延,一發不可收拾。我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眼眸子漸漸的由黝黑色變成滴血的紅,有一股是嗜血的欲望。耳中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說“殺、殺、殺……”
不知道哪里突如其來的力量,我像幽冥一樣瞬間飄向他們。在一聲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后,地上尸橫遍野,連空氣中都泛出了無邊的恐懼。
冥千邪一看現場的慘狀,也呆住了。
我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角殘留的血,看向現場唯一的活人冥千邪,眼里嗜血的光芒越來越盛,仿佛要吞噬一切?:“你害死了娘親,我要殺了你!”
如著魔般的瘋狂攻向冥千邪,一擊不中,繼續攻擊。冥千邪一次次的閃躲都是驚險至極。
人影晃動,我再次將全身的力量全部灌注在雙手上,攻向冥千邪。這道摧殘的血芒,發出嚎哭的聲音,顯現出了毀天滅地的殺傷力。
澎!
氣浪席卷,冥千邪喉嚨之間頓時傳出一道悶哼聲,被震退了十數步。他踉踉蹌蹌的勉強支撐住身體未倒下,眼中甚是不可置信。
我霍然清醒,眼珠子由紅色又漸漸恢復到了黝黑色。看著場上的尸橫遍地、殘肢斷臂,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此時,冥千邪不顧身上的傷,再一次快如電閃般發出一招。呼呼風嘯,剎那間幻飛起漫天掌影,排山倒海般直向我罩了過來。
我依舊呆愣著,以至冥千邪的掌劈過來,都不知道。當我感覺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今天注定要死在這里了,如果是這樣也好,就可以永遠和娘親在一起了!我認命的閉上雙眼。
冥千邪的掌沒有預期的劈下來,而是我的身體突然被人抱起一飄又被放下。耳旁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睜開眼看向旁邊站著的男子,驚喜大喊“神仙哥哥!”便一頭扎進他的懷抱:“神仙哥哥,你終于來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收到你娘親的求救信號,馬上趕過來了。可惜還是來晚了一步。”他自責道。
“神仙哥哥,娘親被他害死了。唔唔唔……”我憤怒的用手一指冥千邪,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冥千邪見他出現有點畏懼,懊惱地一個轉身騰起,飛身而去。
(四)
冥千邪走后,神仙哥哥幫我把娘樣安葬好,看了我一眼:“小顏,你自己保重吧!我走了!”
“等等,神仙哥哥,你可以帶我一起走嗎?”我迷茫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未回頭,淡淡道:“我不能帶你一起走。”
頓時,我就好像掉進了冰窖,從心頂涼到了腳尖。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面頰:“為什么你不愿意帶我走?娘親走了,我該怎么辦?”
我放聲大哭起來,哭地撕心裂肺。
他行走的步伐稍微停頓了下,睫毛輕輕一顫,“跟上吧!”
我破涕為笑,跟上他的腳步。
我跟著他來到了一個很美麗的地方——絕情谷。這里四季如春,有著五彩斑斕的野花,茂盛異常的綠樹。
剛踏進谷,便迎來一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雙澄澈眸子鉗在一張完美俊逸的臉上。細碎的長發覆蓋在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眼角上揚,微微一笑:“師父,你回來了!”
師父?神仙哥哥明明和這少年差不多年紀,怎會是他的師父?我疑惑著。
“小顏,這是我的徒弟霽暖。”
他這么一說,更加加深了我的疑惑。
霽暖聽后,溫文爾雅一笑:“小顏,你好。你可以叫我霽暖哥哥。”
霽暖,雨后初霽,暖沐春風。果然,人如其名。
“對了,神仙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看向他。
“無心!”他薄唇輕啟,吐出兩個簡短的字。
“無心,無心,你沒有心嗎?”我踮起腳,用手摸向他的胸膛,側耳傾聽。?“咦,明明有心跳聲啊,怎么會叫無心呢。”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眼中滿是疑惑。
他目光閃了閃,輕輕拿開我的手:“從今日起,別叫我神仙哥哥。”
“不叫神仙哥哥,那叫什么?”
“師父!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師父!”
“不,我才不要叫你師父呢?我要叫你無心。無心,無心,嘻嘻……嘻嘻……”我調皮一笑,散發出猶如銀鈴般的聲音。
他輕皺眉頭:“小顏,以后不要隨便笑。”
“為什么不能笑啊?以前娘親也這樣說。”我問出了這個困惑了很久的問題。
他聞言,眸光里閃爍著太過深邃的東西:“以后,你會知道的!”
說完,便轉身離開。一身月華白的長袍,在金色的陽光中,隨風微微輕拂,宛如月中神仙,華貴清冷之極。
霽暖拉起還在呆愣中的我:“小顏,走。我帶你去住的地方。”
(五)
綠蕪平畹,和風清暖。
我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著,秋千是霽暖專門為我而做。
不知不覺中,來到絕情谷已有六年。六年的時間,我已長大了。霽暖在去年離開了絕情谷,去向不明。 而無心,始終如初見時的模樣,一身如雪的月白長袍,萬年不變的臉上很少有情緒波動。
但是,他對我真的很好!他一直容忍我的調皮搗蛋,迎合我的無理取鬧,
當我嘗試著給他煮東西火燒廚房時,以為他會生氣的罵我。可他沒有,只是靜靜的收拾著殘局;
當我把煮的一碗連自己都覺得難吃的東西端給他時,以為他不會吃的。可是沒有,他一口一口地默默吃完。
當我因貪玩忘記回家的時間時,以為他會憤怒的質問我。可是他沒有,只是輕輕的問我餓不餓。
這么多年來,他給了我想要的。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幸好他出現了,幸好我遇見了他。
我從未叫過他一聲師父,一直無心叫著。剛開始,他糾正過幾次,無效后,也就任由我了。
憶起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我不由自主的‘咯咯’一笑。
那一瞬的笑魘如花,驚擾了誰的流年?
本在房內作畫的無心,聽到窗外的嬌笑聲,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而出,問道:“小顏,何事開心?”
一見無心,我便歡喜的從秋千上一躍而下,差點跌倒在地。幸好用輕功及時穩住身子才不至于摔倒。
跑到他面前,興高采烈道:“無心,你來了!”
無心微微一笑,抬起修長手指輕彈去我衣服上的一片樹葉,語氣里甚是寵溺:“怎么還是這么莽撞!”
這一笑,風華絕代。
這一笑,誤人一生。
我癡癡看著,如若歲月靜美,時光安好,此生,我惟愿伴他終老絕情谷。
只是后來的后來,我才明白,誰都可以有愛情,唯獨我不可以。
那日,無心有事出谷一趟。我一人閑坐草地,郁悶地扯著花瓣,轉念一想:無心不在,我可以偷溜出谷去玩。反正他也不知道!
心動不如行動!不一會,我就施展輕功來到了絕情谷附近的小鎮。恰逢小鎮趕集,熱鬧非凡,滿目琳瑯的商品,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我對這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東瞧瞧,西看看。突然,被一個小泥人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拿起在手中把玩,愛不釋手。
“小姑娘,你喜歡就買下唄!”捏泥人的大叔熱情的說。
“啊?可是我沒錢。”一摸口袋,可憐兮兮看著大叔。
“算了,看你這么喜歡,就當我送給你吧!”
“謝謝你,大叔!你人真好!”我甜甜一笑,那一笑有如百花盛開。
只是大叔看向我染滿笑意的眸子時,那一剎那的驚恐我并沒有看到。
我更未料到這一次的偷溜出谷,會造成了后面無法挽回的結局。
興高采烈的我,拿著小泥人未走出多遠,就被一群彪形大漢給攔住了,他們個個拿著武器。
“對,就是她!”是送我泥人的大叔對著這群人的領頭人說的。
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我有點不悅:“你們是誰,請讓開!”
領頭的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灰衣,目光犀利的盯著我“姑娘,我勸你,最好束手就擒,跟我們走!”
“我為什么要跟你們走啊,我又不認識你們!”
“既然這樣,那就對不住了!”
“上!”隨著他的一聲大喊,其他人全部蜂擁而至。
我才懶得理他們呢!施展踏雪無痕的輕功調皮一閃,就把他們甩出老遠。我要快點趕回去,萬一無心回來了就糟了。
(六)
大搖大擺的走在回谷路上的我,小鎮上發生的事早已忘的一干二凈。
在準備進入絕情谷時,一群人從前面攔住了我,其中就有在小鎮攔住我的那些人。
他們還真是陰魂不散,我不由得惱火:“怎么又是你們,你們到底想干嘛?”
“亂世妖女,人人得而誅之!”人群里爆出一聲音。
“你說誰是妖女?”竟然說我是妖女,我暴怒,以驚人的速度襲向挑釁的人。那人雖然及時躲開,還是深受重傷。
“兄弟們,上,殺了這妖女!”又是那個在小鎮的男子發號施令。
這些人全部持劍攻向我,我柳腰一擺閃過,拍出一掌。巨大的轟響聲自場中爆發,明亮耀眼的光芒四處肆虐。瞬間,每個人身上都傷口無數,鮮血布滿了全身。
當我準備再出手時,一個清冽的聲音忽響起:“住手!”
是無心!無心回來了!我瞬間收勢,歡快的跑過去抱住無心的胳膊:“無心,你回來了!”
那些人看了無心一眼,恭敬道:“無心君子。”
無心朝他們輕點頭后未理會我,衣袖一拂,直接進谷去。
我跟在后面拉扯著他衣袖不放,忐忑不安道:“無心,你別生氣啦,好不好?我錯了!”
無心轉身眸光瞥向我,喜怒不形于色:“錯在哪?”
“我不該偷溜出谷!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偷溜出谷了!”笑容可掬的馬上承認錯誤,唯恐無心生氣。
“不是偷溜出谷,而是你不該出手殺人!”無心恨鐵不成鋼。恨我把他平時的教導當成耳邊風了。
“我沒有殺他們啊,只是打傷他們而已!”我瞪大眼睛訥訥道,并不覺得自己有錯。
“如果今天不是為師出現,他們就在死在你手上了!”無心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臉上略有失望的神色。
“我真的沒有想殺他們,是他們要殺我,我才出手傷他們的!”扁著嘴,瞪著兩只泛著水光的眼眸看著他。
見無心不為所動,我只好拉著無心的手搖來搖去撒嬌,裝可憐,就差對天起誓。
“無心,你別生氣了,好嗎?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傷人了!”
無心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切記以后不可再傷人!不然,我只好將你趕出絕情谷!”
“好,遵命!”我高興地蹦起來,朝無心臉上一親。
哈哈,偷香成功了!愉快的笑著跑開,笑的得意而放肆。
留下無心站在那里,怔了怔,臉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紅。當時我并沒看到。
(七)
“無心出來!”
“交出妖女!”
第二日,太陽才剛剛升起,我就被谷外的嚷嚷聲給吵醒。尋著聲音來到絕情谷出口處,圍了一群人,舉著武器在大聲嚷嚷。
他們在看到我后:“妖女出來了,抓住妖女!”
“住手!”一身白衣的無心從天而降。
無心的出現,令他們嘎然而止。
鶴發老者他朝無心雙手作輯?:“無心君子,請協助我們一起將這妖女拿下。”?他乃青翎派掌門青塵子,是這群人的代表。
“師兄,別跟他那么多廢話,他早已被妖女迷惑了,擺明了和妖女是一伙的!”怒形于色的青衫男子火冒三丈道,他是青塵子的師弟韓勿。
青塵子沉默了下,正義凜然道:“無心君子,我們大伙敬你,稱你一聲無心君子。請你不要包庇妖女,阻止我們除魔衛道。”
“師兄,你別婦人之仁了,難道你忘了三百年前的那一場浩劫了嗎?”韓勿已經氣急敗壞。
無心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我的身邊,一字一句說的鏗鏘有力?:“她是我的徒兒,并非你們所謂的妖女。”
“你竟然收這妖女為徒,你們果然是一伙的。枉江湖人稱你一聲無心君子,在我看來,你根本就不配‘君子’兩字!”韓勿口無遮攔。
他竟然侮辱無心!辱我可以,但絕對不可侮辱無心!
我勃然大怒,雙眸赤紅如血,一股嗜血的欲望沖刺全身。。
“小顏,不可以!”無心急喊。
未等無心說完,我便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力量:“辱無心者死!”頃刻間,飛沙走石,地動山搖。武功弱的筋脈盡斷,武功強的勉強躲過,卻也受了重傷。
“不好,妖女開始魔化,快殺了她。否則后果不堪設想!”韓勿狼狽的避開了一擊,恐懼大喊。
“哼,你們今天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我杏眼圓睜,眼神像要射出火花般,再次出擊。
突然,無心一個移形換影,以身體擋在了前面,痛心疾首:“小顏,住手!”
一看面前是無心,緊急收功,真氣瞬間反噬。我一個踉蹌勉強站穩,血從嘴角流出:“無心,你讓開!我要殺了他們!”
“小顏,這么多年來,我以為已經凈化了你的魔性,沒想到你骨子里仍然嗜殺成性。”無心直視著我的眼睛,眼里滿是悲涼,那樣的眼神讓我心頭為之一震。
“你走吧,從今日起便不再是我的徒弟了!”他平靜的看著我。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話從他的口中緩緩流淌出來,我的心一陣冰涼,透徹心肺的冰涼。
不!不!無心,你不要趕我走!
滿臉震驚的拉著無心的手:“無心,我求求你,別趕我走,好嗎?我以后都聽你的,再也不殺人了!”
“沒有以后了,你走吧!”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聲線的顫抖。他一拂袖,漠然的轉身離開。
我死死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無心趕我走,不要我了!怎么辦?
一股絕望的情緒像狂潮一般涌上心頭,我渾身冰涼。
淚濕滿面,傷心之下的我施展輕功往絕情谷相反的方向飛身而去。只留下那些江湖人士在那大喊:“妖女,跑了,快追!”
(八)
天已漸黑,無盡的黑暗中,大雨滂沱。我在林間飛奔,喉嚨間血水涌了上來,真氣反噬,如今身體已漸漸不支,但背后的凌厲殺氣越來越近。
“在這!妖女在這!”
他們已經追上來,而且人數比之前又多了。
“妖女,你已受傷,識相點,束手就擒吧!”又是那個韓勿。
“你們為什么要趕盡殺絕,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我怒不可遏地吼叫著,憤怒在胸中燃燒著。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引來一輪又一輪的追殺。
“都是因為你們,無心才趕我走,不要我的。你們今晚都得死!”想起無心決絕的背影,五官猙獰的擠成一團。雙眸變成了驚心的緋紅,一如人的赤血,妖嬈又美艷。身形幻化出無數道身影,向各個方向攻擊過去。
啊!啊!啊!一聲聲慘叫~很多人被咬斷血管。
吸血后的我雙眸更加的妖艷、赤紅……
其他人看著我,額頭,鼻尖,全沁出了汗水,目中泛散著極度的恐懼。只是,為了活命,他們還是不自量力朝我攻來。
我笑了,笑的風花絕代。笑聲如銀鈴清脆悅耳,殺意隨之彌漫開來:“找死!”。
廝殺再次開始,黑暗之中光芒閃動,迸射出奪目的紅光。
閃,有血珠在噴灑,隨著血珠四濺帶著血花,四下飛濺。
就在這一刻,兵刃隨意的散落在地上,血肆無忌憚的流淌,尸橫遍野。人間煉獄是什么樣子?就是現在這樣。
現在只剩下兩個活的了,一個是在小鎮時,帶頭攔截我的灰衣男子,另一個是韓勿。
他們看著我一步一步的朝他們走近,整個人癱倒在地,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掉,猛地在地上磕頭:“求求你,別殺我!”
我如同主宰生死的神,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去死吧!”嘴角勾勒起一絲嗜血的微笑,一手掐住一人的脖子,緩緩的舉起他們,他們的呼吸漸漸困難。
突然,背后一道凌厲的劍氣襲來。逼人的劍氣,快若閃電,迫使我放下他們。轉身一看是無心,我怔怔的忘了閃躲。
在我怔住的剎那,無心的長劍?“嗤”的一聲,銀白的劍光毫不留情的刺穿了我的身體。
這一劍刺穿了我的胸膛,也刺碎了我的心。
血沿著身上衣服的紋路不停的流下,我握著胸口的劍不停的喘息。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卻強撐一口氣不讓自己倒下。直視著他的眼睛,眼里是不可置信的凄涼:“為什么?”
無心滿臉震驚的看著手中的長劍,面對我的質問,他選擇沉默。
(九)
“無心,你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無心絕情的說。
“真的沒有嗎?哪怕一點點?”我不放棄的追問。
“沒有!哪怕一點點…..都沒有。”
“當年,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那個院子?”我還是不死心,不相信這么多年的朝夕相處,他不可能對我沒有一點感情。心中還存有最后一絲期盼。
“殺你。”無心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兩個字。
“哈哈……”連最后一點的念想都破滅了,我大笑,笑到淚流滿面。
“無心,你果然是無心啊!”眼里的悲哀,仿佛一朵開在冷雨中的薔薇,寂寞,絕望,哀傷。
“我恨你!”我緩緩地吐出三個字,身體往后退。
無心眼神微微一顫:“愛也罷,恨也罷,自古正邪不能兩立。”
“正邪不兩立!就因為我是他們口中的妖女,是邪,你就要殺我……”
如果光明的背面一定是黑暗,正義的背面一定是邪惡,正邪注定是勢不兩立的話,那我就毀了這一切。因為我愛的背面是絕望和慘烈!
“無心,你就等看吧,等著看我血染天下,毀了你所謂的正義!”
因愛生恨,因恨入魔。
我凌空一圈,挾著幾聲絕望的狂笑,曳空而去,瞬息即杳。
我一走,無心捂著胸口,“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 :“小顏,對不起!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不過這些,當時我并沒有看到。
清晨的蟲鳴,伴著微光開始隱隱約約的響起,天已經亮了!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臉頰上一道道淚痕滑落,無盡的悲傷彌漫心中。
眼望蒼穹,回望自己的滿目蒼涼,?天下之大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既然,天不容我便逆天!人不容我便屠盡天下人。
數日后,江湖傳聞:魔宮宮主冥千邪為一紅衣女子所殺,魔宮易主,改名為:弒情宮。
弒情宮宮主紅顏嗜殺成性,專以殺人為樂,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風血雨。凡被她所殺的人全都是被咬斷血管,吸干了血液。
江湖人士數次組織正道人士討伐,最后都以傷亡慘敗而告終。最后無奈之下,大家商議請無心君子出山,除去妖女,但一直遍尋其蹤跡未果。
紅顏情殤,血色夢魘。從此,江湖血流成河,尸橫遍野,再無寧日。
(十)
煦日暖暖,東風繚繞,弒情宮內外皆彌散著一縷馥鼻花香。
我躺在軟塌上,長發蜿蜒,雪白纖細的玉手輕點朱唇。黑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雪白的肩頭,隨風飛揚。嫵媚的眉眼媚色流轉,一雙丹鳳眼瀲滟水眸半瞇,水色氤氳。
紅色,白色,兩種色彩交相輝映,絢麗迷人。
此刻,在我的面前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勁裝打扮的女子。
“怎么樣,打探到他的消息沒?” 我聲線清冷,卻帶著慵懶的意味,撩人心弦。
“宮主,屬下已經盡力,但是他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女子顫抖著。
“既然這樣,留你還有何用?”眨眼間,紅影一閃,我已離開軟塌掐住勁裝女子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宮主……饒命啊!”
“屬下……有打聽到……他徒弟……霽暖的消息。”女子掙扎著求饒。
“快說!”我放下那個女子,血色的眸子射出冷酷的寒光。
“昨日,探子來報,霽暖…..出現在絕情谷附近……”撲咚一聲,女子跌倒在地,眼前已沒有了我的身影。
當我再次踏足絕情谷時,一切已物是人非。谷里到處雜草叢生,而我們以前住的房子經過這些年的風吹雨打,日曬雨淋,已搖搖欲墜。
以前霽暖為我做的秋千此刻早已散落在一邊了。在秋千邊,佇立著一個水墨色衣服的男子,許是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他轉身說道:“小顏,你來了!”
果然是霽暖!我唇角漾起一抹勾人心魄的笑:“霽暖,好久不見….咯咯…..”笑聲是極致的妖嬈魅惑。
“他在哪?”眸光忽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直視著霽暖厲聲道。自那日我絕望離開后,再也沒他的消息。我不停的制造殺戮,想引出他來。可是,他始終沒再出現。而絕情谷,我也去過多次,但一直為見其影。
“小顏,五年了。你該放下了…..!”霽暖滿目蒼涼,他也許是未想到我會變成現在這樣。
“說,他到底在哪?”剎那間冷意翻飛,我身影前移,掐住霽暖脖子。
霽暖閉眼苦笑,臉上盡是殤然。
“好,你不說是不是?那我就屠盡天下人,直到他愿意出來見我為止。”我放開霽暖,眼里是嗜血的瘋狂。
“罷了,你跟我來吧!”
我跟著霽暖來到無心以前居住的房間。霽暖按動開關,寒玉床移動,下面便出現一個密室。
密室里掛著無數幅仕女圖,其中女子或坐或站,或凝眸或展顏,調皮可愛,神態不一,都是一個人。
全都是我!最早的一幅便是初遇時,我蹲在地上數螞蟻。
無心為什么會畫這么多我的畫像呢?他呢?他在哪?我眼神無聲的問霽暖。
霽暖沒有回答,則用手指了下旁邊角落。
只見那擺了一副透明冰棺。無心滿頭銀發,一身如雪白衣躺在冰棺里。安詳的只是睡著了般。
“怎么會是這樣?”我愴然淚下,撲在冰棺上。
霽暖走到我面前,把一本手札交給我。上面寫了四個大字《江湖秘史》。
我不明所以地打開,只見上面寫著:每隔三百年,天降異象,乃見一血女。血女自生起便傳承上世血女之力,其力足可毀天滅地。 一笑,雙眸赤;一怒,必嗜血。因情而生,因情而滅。 一旦入魔,則天下亂,流血成川。注定一生為情所困,不得于情。
“血女是你從一出生便注定的命運!魔教想利用你的力量一統天下,正道人士想方設法鏟除你。”霽暖的聲音響起,繼續道。
“但師父從來都沒有介意過你的身份,他一直在想盡辦法隱藏你的身份,保護著你。五年前,師父也并沒想過要傷你。他趕你走也是逼不得已!師父一生修練絕情劍法,不能動情。一旦動情,必喪命!可是,師父對你早已動情。所以,他才要趕你走。因為他不想讓你眼睜睜地看他死在你面前,讓你因他的死而傷心。果然,在你離開后,師父一夜白發,走火入魔,筋脈盡斷,一身修為亦散盡。最終在半月后,撒手人寰。”
“竟然是這樣……”我如石灰一般蒼白的臉滿是紅色的淚痕,血染滿臉上。
“啊!”仰天長嘯,絕望到極致的哀鳴回蕩在密室久久不散……
最后,一身紅衣如血倒在了冰棺上。在閉上眼的那刻,我仿佛聽到忘川河岸無心輕喚著"小顏,小顏……"
(后記)
第二日,江湖傳聞:弒情宮主紅顏暴斃。江湖人士聽聞,大喜!并感嘆道:妖女紅顏一死,江湖終于回歸平靜。
只是江湖真的平靜了嗎?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貪婪,欲望,野心。
因情而生,因情而滅。
當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宿命的輪回開始后,三百年后的江湖又會是怎樣?恐怕現在沒人知道。
(文/淚夢紅塵)
作者:淚夢紅塵
快來評論,快來搶沙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