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溫柔
夏天的到來，晨曦也隨之提早，于是我便起床陪她晨聊。在與晨曦的竊竊私語，你儂我儂里，心花得到了綻放，肢體得到了舒展，情致得到了通暢。
“醫師，你上班了？能幫我女兒看看么？急診醫師說她闌尾炎，要我……”一個四十歲模樣的婦女坐在辦公室門口，對我熱切的述說著，延緩了我奔向座位的步伐。
我點點頭，心下暗想:早來就有事干了！眼睛隨著她的眼光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個瘦小的女孩低頭垂面坐在椅子上。“肚子痛嗎？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一開始哪里痛？……”一連串的問題是在小女孩與她母親逐一回答后發出的。
隨后是在治療室的查體，小女孩約摸十歲左右，皮溫發燙，據報39攝氏度，兩眼淚汪汪，分明是哭過了。
“小孩子闌尾炎了，肚子壓痛明顯，有發熱，炎癥比較嚴重……需要開刀呢！”。我對她母親敘說著病情，為了家屬確信診斷的正確，我往往喜歡用些肯定的語氣，這與術前談話是有些不同的。
她母親點頭表示同意，說但是手術要跟孩子父親說下。我對這種無法一個人做主的事見多了，畢竟孩子是兩個人的，畢竟目前也不是急的非立馬執行不可。我點頭表示理解，建議她盡快聯系并答復與我。
電話中，她告訴他我的意見，電話的聲音比較大，可以聽到一段渾濁的語音傳來，大致是在問一些情況，隨后說他馬上請假趕過來。
真的很快，半小時不到，一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出現在辦公室，滿面皺紋，一身塵土，略帶倦容。她母親面向他，把剛剛電話里的話重復了個大概，我知道這就是孩子她爸了。
他把征詢的眼光落到我身上，開口道:醫師，明確么？我點頭，把剛剛肯定語氣的話復述一遍，并提及小孩的化驗高指標。他頻頻點頭，說那就住院手術吧，聽醫生的。
那邊小女孩一聽，哇的哭出來:我不開刀，我不開刀……。只見這個一身泥土，滿面黝黑的男人發出了無比輕柔的聲音:乖，不開刀毛病好不了啊，乖，開刀有麻藥的，不疼的啊……。
這邊他指派妻子去辦住院手續，一邊在跟女孩絮叨著:?思，來爸爸這邊，你看，闌尾炎就是這跟細小的東西，東西掉下去了，出不來，然后發炎了，肚子就疼，醫生呢就開個小口子，把它拿掉就不痛了……。小女孩邊抽泣邊嘟嘴:我就是怕開刀，我就是怕……。男人把女孩抱起來，攏在懷里，揩去她臉上的淚花，把臉湊上小孩的臉，親了親，指著墻上的掛圖說:不怕啊，這個闌尾呢在我們身體里沒什么用的，現在又發炎了，不割了它，就會爛起來，那就肚子更疼了……。
瞬間，我覺得他是喬裝打扮來的，這知識，這語氣，哪里是工地上的工友所有的啊。我不由得一邊心生敬佩，一邊暗想:如果能拍張照多好。
在關注瀏覽病區其他病人的分神時段，驀然回看他們，卻見小女孩在他的臂彎里睡著了，不知是發熱，還是一晚的就診折騰累了的緣故。
因為心里一直掛著這個病人，一再的與手術室溝通，終于在下午兩點多把病人送進了手術室，術中闌尾化膿腫脹，沒有穿孔，我們都長吁一口氣。
現在不時有這樣一個鏡頭突兀進我的腦海來:我就是怕開刀，我就是怕……，不怕啊，乖，闌尾是……天底下最溫柔的話語莫過于此吧，我的嘴角微微上揚！
（文/凡凡）
作者：凡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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