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的生命

　　小區有一位鄰居，住在五樓。他50歲左右，瘦瘦的身子，總穿著破舊而邋遢的軍大衣。他的皮膚又黑又皺，像古老的松樹皮。瘦黃的臉嵌著兩只小眼睛，還留著小胡子，看起來挺嚇人的。

　　每次遇到他，都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刺鼻難聞的酒味。他面無表情，遇到鄰里街坊也不打招呼，只有手里提著的酒瓶發出“砰砰砰”的碰撞聲，在小區的樓梯間久久回蕩。

　　鄰里街坊都對他避而遠之，連小孩子也遠遠地躲著他。他一個人獨來獨往，如游蕩在夜色的幽靈。

　　我們居住的小區有一大塊空地，夏天的晚上鄰里街坊會出來納涼，兩旁的路燈發出橙色的光芒，整個小區籠罩在朦朧的夜色中。有推著嬰兒車邊帶小孩邊嘮嗑的大媽大嬸，有搖著蒲扇悠閑喝茶的老爺子們。今晚，我站在陽臺上仰望夜空，柔柔的月光灑滿了大地，星星也溜出來湊熱鬧。

　　突然，不遠處傳來“抓小偷了，大家快來抓小偷啊……”的求救聲，打破了這祥和的氣氛。小區里立即沸騰了，大家都驚慌失措，瞬間繃緊了神經。

　　我循著求救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高個子男人在前面飛快地跑著，兩只手緊緊抱著什么東西。有個胖乎乎的女人在后邊邊喊邊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原來是扒手搶了胖胖女人的手提包，情急之下誤闖進了我們的小區。大家都嚇得魂飛魄散，沒有一個人敢救助。只見那黑衣人溜進小巷里，眨眼就消失不見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這該如何是好？我要去報警嗎？還是……最終還是做了縮頭烏龜。

　　不一會兒，小偷竟又從巷子另一邊溜了出來，身后有個男人正窮追不舍。再次追到了小區的空地上，小偷試圖逃跑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瘦小的男人一個健步沖上去，雙手緊緊地抱住小偷的腳。小偷拼命地掙扎，踢呀，打呀，可是男人就是不放手，抱得更緊了。就在這時，那個胖乎乎的女人也帶著幾個保安沖上來了，終于制服了小偷。

　　我擠進了圍觀的人群，想看看這位見義勇為的男人是誰。在路燈的照耀下，我又看見了那破舊而邋遢的軍大衣，心里頓時明白了，他就是我們避而遠之的鄰居。我為自己當時的膽怯慚愧地低下了頭。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因為剛才激烈的搏斗，他的小腿受傷了，他用手扶著腳，踉踉蹌蹌地擠出了人群，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中……這時我們聽見保安說：“他是退伍軍人，在一次的火災救援中，他為了挽救鄰居的生命，他的家人卻葬身在了火海中。因為愧疚，他染上了酒，哎，可惜啊！”

　　人群漸漸散去，我們默默地返回了自己的家。那晚我們都對他刮目相看，并為之前對他的態度而感到慚愧。可是那晚之后，我們小區再也沒有見到那位老人了。他就像這夜色一樣，神秘而深沉，讓人肅然起敬。

　　清風又輕輕地拂過，夾雜著一股香醇而又濃烈的酒香，那酒香飄蕩在空氣中，久久沒散去。
　　（文/☆怡乄漂流瓶）

作者：☆怡乄漂流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