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上的橄欖綠
孤島即為“開山島” 位于北緯34°31′,東經119°52′,距離連云港灌云縣燕尾港12海里,海面突兀地聳立著一座灰色小島——開山島。這個僅有0.013平方公里的孤島,是黃海前哨。全島由黑褐色的岸石組成,屬基巖島嶼,怪石嶙峋,陡峭險峻。島上無樹林泥土,亦無淡水水源,海風呼嘯,人跡罕至,兀踞在海天之間,煙波浩渺之中。南、北、東三岸為巖石陡岸,西南為水泥岸壁碼頭,高潮時可靠船登島。登島遠眺,水天一色,海鷗翔集,大有"波浪看如倒,蓬萊望若林"之詩境。這座島被當地人稱為:石多泥土少,臺風時常擾;飛鳥不做窩,漁民不上島。
開山島雖為彈丸之地,但因位于灌河口,地形險要,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1939年,侵華日軍從灌河口登陸,首先占領了開山島,并在灌河入海口南岸筑一炮樓,至今遺址猶存。就是這樣一個海中懸島,就在這樣滿山的怪石、陡峭的懸崖、呼嘯的海風孤島上,升起了兩枝橄欖綠,江蘇省灌云縣開山島民兵哨所所長—王繼才及妻子王仕花。
32年前,王繼才瞞著家人獨自上了島。第一晚,王繼才害怕,一宿沒敢合眼,孤獨的煤油燈陪伴著孤人,如豆的火苗忽閃忽閃,海風呼嘯,卷浪擊石,鼠聲索索,島蛇出沒。七尺兒郎的心繃得緊緊,似乎覺得夜幕來得太早,走得太晚。一島一人一盞燈,思父思母思妻人。一民一兵一支煙,孤島孤人等天明。獨守孤島48天,妻子王仕花毅然決然的辭去了小學教師的職業,卷起鋪蓋去追尋愛人,去陪伴愛人,來到了孤寂的開山島。于是乎島上有了點生氣,多了一個陪伴。妻子的陪伴,沖淡了海水的苦澀腥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夫妻倆以島為家,升旗、巡島、觀天象、護航標、寫日志,從未間斷,出色完成戰備值勤任務。島上至今留存著200多面被風雨撕扯過的國旗、40多本海防日志。島上無淡水,無食物,全靠陸上供給,海況惡劣時,斷水斷糧是經常發生的事。有一次,臺風連續刮了17天,島上糧食吃完了。無奈只有撿海螺、牡蠣充饑,那半死不活的海螺、牡蠣的腥臭味實在難以下咽。一個新婚不久,一個曾經的小學教師,一個美麗的村姑隨同繼才品嘗著這段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
1987年7月,妻子王仕花眼看就要臨產,大風突然來臨,無法下島,十萬火急。為父者都經歷過,那愛妻十月懷胎的經歷是如此的痛苦與煎熬,尤其臨產時刻,那撕心裂肺的痛,是如此的揪著丈夫的心。生產的過程是不可預測的,萬一難產,大人小孩的性命將無法挽回。在那荒無人煙的孤島,缺醫少藥,遠離陸地海風肆虐,妻子的撕心裂肺的痛喊也扼制不了無情的狂風,也壓制不了無情的海浪。真是叫天天不應,叫海海不靈。老王拿起了以前部隊留下的手搖步話機打通了鎮武裝部長的電話,當時部長看著這惡劣的天氣也毫無辦法。部長的妻子(部長的妻子是婦產科醫生)在一旁心急如焚地說:繼才你不要掛電話,我指揮你接生,有沒有剪刀,把剪刀放在火上烤,臍帶留兩指寬。按照部長家屬的教法,燒開水、煮剪刀、剪臍帶……終于一雙黝黑粗造的大手,托起了一個粉嘟嘟的小生命。當王繼才聽到第一聲兒子的哭聲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老王給兒子取名“志國”,老王說:“志字上面一個‘士’,下面一個‘心’,就是希望他當一名戰士,心中有祖國,立志要報國!”
堅守孤島32年,11680天,期間有多少人生的酸甜苦辣咸,只有孤島知道,只有海水懂得。王繼才父親去世時,他在戰備執勤,沒能趕上送終;母親去世時,也沒能見上最后一面;深明大義的母親說:“你為國家守島,做的是大事,你不在媽身邊,媽不怨你”;大女兒出嫁時,含著淚一步三回頭,也沒有等來參加婚禮的父親。但王繼才不是沒有感情的人,每次談起這些,他都含著眼淚說:“我的一生上虧欠了父母,下虧欠了妻子兒女,但是我對國家不能虧欠的,守島就是守國,守國就是守家,生命有多久,就想為你守多久。”
王繼才在地方臺,被評為新聞人物,發表獲獎感言時說:“我是子也是父,子要盡孝,父要盡責。但我的家人最終都理解,忠是最大的孝和責。”
2018年王繼才、王仕花被評為感動中國年度人物,頒獎詞為:浪的執著,礁的頑強,民的本分,兵的責任,島再小,也是國土,家未立,也要國先安。三十二年駐守,三代人無言付出,兩百面旗幟收藏了太多風雨。濤拍孤島岸,風頌赤子心。
2018年7月27日是一個平凡的日子,孤島上的一枝橄欖樹被風吹折,從此開山島少了一枝橄欖綠。王繼才在執勤期間突發疾病,經搶救無效去世,一生永遠定格在58歲。他的離去沒有帶走一片朝霞,沒有帶走一朵浪花,沒有留下一句豪言壯語。一朝上島,一生衛國。以孤島為家,與海水為鄰,和孤獨做伴。
一旗一禮一種情,一島一生一信仰。這就是孤島上的橄欖綠—王繼才。
(文/都梁魂)
作者:都梁魂